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小鎮的各個角落。
陸遠洲停好自行車,便和安懷宇在一個小攤前坐下,打算就在這裡吃早餐了。
小鎮很多地方都有這種早餐攤,賣的早餐各色各樣的,什麼都有,尤其是靠近學校的攤子,做出來的早餐既好吃又便宜。
“吃什麼?這裡有粉湯,小米粥……”陸遠洲骨節分明的指尖指着桌上的有些磨損的菜單,“粉湯看着不錯,要不要吃?”
冷風吹來,帶着清晨的寒意,安懷宇不由瑟縮了一下,他點點頭,乖巧地說道:“都可以,我不挑。”
“好。”陸遠洲笑着,手掌揉了揉安懷宇的腦袋,“那給你點一碗粉湯。”
随後他轉頭對正在忙碌的老闆招呼道:“老闆,兩碗粉湯加蛋,對了,都不加香菜啊!”
“好嘞!”老闆的回應滿是熱情,手中的動作仍在繼續。
“陸哥,你怎麼突然想到在這裡吃早餐了?”安懷宇疑惑地問道。
“就剛才看到,就想了。”陸遠洲眼神帶着懷舊,說着他的目光繞過路過的人,朝着另一個方向看去,“我記得輝陽小學就在那邊,以前去上學的時候路過這個攤位我都會買兩個饅頭當早餐,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早餐攤居然還在。”
安懷宇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口說道:“輝陽小學啊,我還沒在這上過學呢。”
聞言,陸遠洲看向他,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眸光随即變得深沉,“懷宇,你被親戚接走後回來過是不是?那張照片,你是什麼時候拍的?”
“被接走後的第二個月,我偷偷回來過一次。”安懷宇語氣輕松,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可是他的眼神裡卻透着一股不易察覺的憂傷,“那件事之後,我就被舅舅一家接到了城裡,我也是笨,住别人家就應該乖乖的聽話才對,卻總是動不動就哭,惹得舅舅他們更加不喜歡我……”
“你為什麼會哭?”陸遠洲說話的速度不自覺得放慢,記憶裡安懷宇非常堅強,除了那一次他從來沒見安懷宇哭過。
“被欺負了才會哭啊,陸哥,你是不是傻,如果不是被欺負的太慘了我怎麼可能會随便哭。”安懷宇笑道,似乎并沒覺得什麼不妥。
“舅舅家有一個男孩,叫安越,比我大一歲,算是我的表哥吧,從我搬到他們家那天,我就看出來安越讨厭我,他總是要我幫他做這做那,但凡我有一個不願意,他就會打我罵我,還在舅舅他們面前說我的壞話。”安懷宇回憶着過去,語氣平淡。
陸遠洲聽着心裡卻很不舒服,“你有沒有和你舅舅說這件事,他知道嗎?”
“知道啊,他們肯定知道,那麼明顯,可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本來我就是外人,一個拖油瓶,在他們眼裡我伺候他們兒子是應該的,就算知道安越欺負我也會當做沒看到。”安懷宇一臉無所謂,語調裡滿是譏諷,“反正也沒什麼的,伺候人而已,我在我原來的家裡也一樣做這些,讨厭我就讨厭,我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誰都喜歡,再說了他們讨厭我,我也讨厭他們,但我才不會說出來,我還想他們供我上學。”
說着,安懷宇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隐約間還帶着一絲憤怒,“我那天之所以會回來,是想和你見一面的。安越罵我是愛穿女裝的怪物,他說沒人會喜歡像我這樣的怪物,事實也證明,在學校我确實沒人喜歡,他們都嫌棄我,欺負我。”
陸遠洲不禁蹙眉,他的眸光閃動,看向安懷宇的眼神滿是不忍,“後來呢?因為他和你說這些話你就回來了嗎?”
他一直以為安懷宇被親戚接走後生活就會變好的……
“不是。”安懷宇搖搖頭,繼續說道:“這有什麼,他愛說就說,我又不在乎這些,隻要你喜歡我就夠了,其他人的喜歡我又不需要。可是他最不該的是說你,那天回家,他突然和我聊起你,說你也和學校那些人一樣讨厭我,之所以沒表現出來是因為不知道我是男的,如果知道我是男生,你肯定會覺得我惡心。因為這個我和他打到了一起,舅舅舅媽為了懲罰我就把我關到門外,不許我進來睡覺。我想證明他是錯的,所以我趁着這個時間就偷偷回去看你。”
“可是到了輝陽小學見到你之後,我卻開始害怕了。”安懷宇直直地盯着陸遠洲的眼睛,眉宇之間透着一股委屈,“看着你和其他人相處得那麼好,我羨慕,嫉妒他們,同時也感到害怕,我一直都是以女生的模樣出現在你面前,如果我那時候直接出現,我怕你真的像安越說的那樣會嫌棄我,所以我隻敢躲在角落裡偷拍你。”
“懷宇……”陸遠洲的心如同被一雙無形的雙手緊緊捏住,每一次跳動都是那麼的難受,他聲線變得不穩。
安懷宇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調侃道:“陸哥,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是覺得我可憐嗎?”
“沒有……”陸遠洲的聲音很小,他第一反應是想去否認,但是他為什麼要否認呢,在聽到安懷宇說的這些,他确實是心疼安懷宇的遭遇。
安懷宇微微眯起眼睛,試圖看出陸遠洲的心思,接着他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陸哥,看着你這副模樣,倒像受委屈的是你。”
陸遠洲沒說話,隻是默默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