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二人的話題再一次向着謎一樣的方向開始發展之時，池叙卻好像早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單純到說一句就要燒成一團火的純情少年。

細品之下，甚至會透出幾分早已司空見慣的松弛感。

看樣子這幾年下來，除了談判經商的睿智頭腦之外，池叙在别的方面也的的确确是成長了。

也不知道這成長背後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已經吃過見過了……

據說池叙在英國留學的那幾年，男男女女加起來，追求他的人不在少數，能圍他們學校一圈。

雖然池叙從來沒提過，但也并不排除池叙就一點經曆都沒有。

想到這，霍知雲的眸光不自覺地暗下了幾個度。

但是表面上在面對池叙地時候卻依然還是笑着的，隻是托着因醉酒而有些昏沉的腦袋，懶洋洋地對着池叙。

“看不出來少爺對我這麼好奇。”

“别誤會，我不好奇。”池叙趕緊否認，“我隻是替眠眠擔心。”

“婁眠？她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

“你要真是不行，那眠眠下半生怎麼辦。為你守活寡麼？”

“……”

這一次，終于輪到霍知雲不吱聲了。

數不清這已經是池叙今晚第幾次提起“眠眠”這個稱呼，而且每次在提及的時候，池叙的眼中都會下意識地閃過一絲霍知雲從未在池叙面對别人時所閃過的柔軟。

霍知雲知道池叙喜歡婁眠，他一直都知道，知道了整整八年。

不是池叙主動告訴霍知雲的，是霍知雲自己看出來之後跑去問池叙，池叙承認的。

池叙那麼不善于表達感情的一個人，霍知雲對感情更是粗枝大葉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可偏偏就連霍知雲都能看得出池叙對婁眠的喜歡，可見在婁眠的事情上，池叙是真的藏不住。

說真的，當時的霍知雲沒想過池叙會如此痛快地就承認。

畢竟在霍知雲的印象裡，池叙一向腼腆得近乎讓人琢磨不透，承認這樣難為情的事情……也實在太不是池叙的風格了。

也正是那一次，霍知雲感覺自己人生第一次品嘗到了傳說中的“吃醋”究竟是什麼滋味。

隻是這醋吃得又悶又沉，半點不能顯露出來。

時至今日，當這種種熟悉的感覺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冒頭，并在究竟的催生之下無可抑制地擴散膨脹……霍知雲覺得他真是快要魔怔了。

霍知雲嫉妒。

嫉妒得發瘋。

但是他不能瘋。

畢竟從始至終，池叙什麼也沒做錯。

他隻是在情窦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并且也足夠執著且專一地喜歡了好久……

非要說錯，那大概還是霍知雲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錯得更多一些，池叙已經氣自己一個晚上了。

攥着拳頭暗搓搓地将這種不爽隐忍下來，霍知雲拿起大茶缸與池叙輕輕碰了下杯。

“把這瓶酒喝完，你就休息吧，我房間讓給你，我一會兒去外面。”

“不許。”

“？”

又是出乎霍知雲意料的一個回答。

該說不說，今天晚上池叙的節目确實多。

“為什麼不？”

實不相瞞，在問這話的時候，霍知雲内心還真是小小地期待了一下池叙是不是會挽留自己多陪他一會兒，甚至……幹脆和他同床共枕一宿更是美哉。

但是并不。

池叙帶着醉意的目光撲朔得像是團滴入清水中的濁墨，渙散，卻偏還透着股說不出的細膩與綿柔。

值得心疼的是，池叙其實很少很少會用這樣的目光看着霍知雲，也隻有喝醉的時候，才能讓霍知雲在這種注視裡淺淺地沉淪一下了。

隻可惜也真的隻是淺淺地沉淪一下，因為池叙緊接着說出來的話，對于霍知雲而言又是當頭一棒的存在。

“我不許你去找眠眠。”

“……”霍知雲扯了下嘴角，強壓着火氣，“誰說我要去找她了。”

“你是沒說，但我還不知道你麼霍知雲。”池叙冷笑了一聲。

那你确實不知道。

不過也不怪你。

怪我自己藏得太深了。

霍知雲開始在心裡面自己跟自己說話，但是表面上卻依舊還是哄着池叙，不讓池叙的話掉在地上。

“是是是，池少爺最懂我了。”邊說，邊給自己把酒又倒上了，“謝謝少爺這麼懂我，沒有少爺我要活不下去了。”

其實有點想抽煙，但是池叙不喜歡煙味，霍知雲忍住了。

“你别油嘴滑舌，”池叙嫌棄地皺了下眉，“反正今晚……我不許你去見她，敢去找眠眠我鲨了你。”

好好好，為了個婁眠都要鲨人了。

霍知雲微微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極力地平複着什麼，而後再次睜眼對着池叙笑了笑。

“那你說我今晚該去哪？”霍知雲笑了笑。

“哪也不去，就在這。”

“什麼？”

“和我在這，你就不能亂來了。”

新鮮了。

霍知雲好懸沒樂出聲來，脫口而出的一句“那你可太小看我了。”也并沒能逃過池叙的耳朵。

“你說什麼？”池叙眯縫了一下眼睛。

“沒，”霍知雲揉了下鼻子。

“我說，那你可千萬看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