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頌川眨了下眼,再睜開,剛才那一幕依舊不是錯覺,關瓷真的在和别人打羽毛球。
電梯行到一樓,陳聰扭過頭:“你要和他打招呼嗎?”
話沒說完,商頌川兩條筆直的長腿邁開,已經往關瓷的方向走了過去。
羽毛球從空中飛過來,關瓷握緊球拍,往右側方揮過去。
趙有澤踮起腳接球,羽毛球碰到他的球拍邊沿,落在地上,趙有澤喘着粗氣,彎腰撿起球,“休息幾分鐘,關瓷。”
好一會兒沒休息了,關瓷也有些累,他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微微喘着氣回:“好。”
聲音落下,他剛轉過身,餘光忽然看見一雙筆直緊緻的小腿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關瓷擡起頭。
商頌川穿了一黑色的運動服,袖長到大臂,露出結實明顯但不誇張的臂肌來,他站在關瓷身前,汗濕的額發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淩厲深邃的眉眼。
“關助,你今天不是在家休息嗎?”商頌川盯着他,眼眸漆黑。
關瓷有一點心虛,但也隻有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心虛,很容易就掩飾過去了,“昨天本來是打算休息的,今天忽然改變了想法。”
關瓷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商總今天也出來玩嗎?”
商頌川沒吭聲,旁邊的陳聰先說道:“我們剛才在樓上打網球。”
趙有澤也是個有社交牛逼症的人,見關瓷遇見熟人了,他喘着粗氣,小跑到球網對面,樂道:“商頌川,好久不見啊。”
趙有澤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笑着問:“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關瓷的室友,也是你校友。”
商頌川笑了一下,笑的和平時有區别,牽起唇角的弧度比平時更多一點,“我記得你,趙有澤是吧?”
“厲害啊。”趙有澤豎起大拇指,他上次和商頌川見面還是在大學裡,七八年前了,而且讀大學那會兒,雖然商頌川和關瓷有一些交集,可很少,所以和他這個關瓷的室友,就是幾面之緣的緣分。
“你們還要打球嗎?”陳聰問。
“是還要玩一會兒。”趙有澤臉熱得通紅,“你們要走了嗎?拜拜。”
“我們是打算回去了,再見哈。”陳聰說。
陳聰叫了聲哥,商頌川眼神從關瓷身上挪開,和陳聰一起離開了籃球場。
陳聰晚上還要去約會,到了停車場,直奔他那輛騷粉色的瑪拉莎蒂,旁邊的商頌川一把拽住他,“等等,我問你一個事。”
“什麼事?”
商頌川的表情一本正經,“我很讨人厭嗎?”
陳聰興奮道:“哥,你終于意識到這點了嗎?”
商頌川拉住陳聰胳膊的手垂下來,唇角輕輕下垂,眼睫毛也跟着落了下來。
“草,哥,你還真的相信啊,你不是這麼沒自信的人啊。”陳聰道,“你要是還惹人厭,那我是蒼蠅,是蚊子,你想想從小到大,有多少男男女女喜歡你,有多少親朋好友,對你贊不絕口。”
商頌川兩手插在褲兜裡,語氣沉沉:“可是有一個人,我感覺他特别不喜歡我。”
這絕對不是錯覺,商頌川大學裡和關瓷數次交集,對他的印象是疏離冷淡,可看到趙有澤的時候,商頌川想起,在食堂裡吃飯的時候,他會對幾個室友笑,還有昨天晚上看見的視頻裡,他不隻一次對粉絲們露出笑容。
雖然他也在公司裡經常對他笑,不過那種笑是一種商務的,禮貌的,沒那麼真心的笑,而讀大學那會兒,他就沒對他笑過。
就連他剛進公司,他還沒成為執行總裁,兩人合作同一個項目時,他對别的同事都比對他更熱情一點。
還有,除了昨天拒絕他的邀約,今天和趙有澤出來打球,小一個月前,他答應了去看他的賽車比賽,結果騙他貓有事,被他發現和趙有澤一起玩。
種種積累,商頌川就算再自信,也說不出關瓷喜歡他三個字來。
“你做了讨她厭惡的事?”陳聰幫他分析。
“沒有,我絕對沒有做什麼讓他厭惡的事。”商頌川思索了一下,斬釘截鐵道。他雖然是他的上司,有的時候有點工作狂,但關瓷比他還工作狂。
私下就更别提了,以前兩人私下都沒什麼交際,就這一兩個月才多起來了。
陳聰碰碰他胳膊,滿臉八卦的神色,“那個女孩子是誰啊?我認識嗎?”
“不是女生。”
“草,你什麼時候變gay了。”
“他馬的,你最近發情了就隻能往這方面想嗎?不能是單純的男男情誼。”
陳聰摸了摸下巴,“總結起來,你覺得他沒有理由讨厭你,但他就是不喜歡你。”
“可以這樣概括。”
陳聰問:“你記得蘇桂嗎?你高中室友。”
商頌川皺了下眉,回答:“記得。”
“人家蘇貴品學兼優,刻苦努力,沒有不良嗜好,但你就是不太喜歡他,問你原因,就說覺得他做作,可人家根本不做作,現在也算事業有成的富一代。”陳聰說,“人和人之間是有氣場的,你沒什麼不好,但可能八字不合,所以對方就是不喜歡你。”
你什麼不好,但可能八字不和,所以對方就是不喜歡你。
商頌川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垮下臉,往自己那倆騷紫色的法拉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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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商頌川去國外出差了,這周消費類無人機要在歐洲某城市開展銷會,之後還要參加兩個無人機的行業峰會。
工作日程安排很緊密。
柏林最近的天氣不算好,每天都陰雨連綿,商頌川有兩年沒生過病了,可落地第一天,就覺得鼻子不太舒服。
堅持工作了一天,第二天晚上,一量體溫,已經三十九度五。
助理allis幫他買了一盒退燒藥,商頌川吃完藥,洗漱後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他不是個容易感受到脆弱的人,可此時此地,異國他鄉,窗外是婆娑孤寂的雨聲,等待他的是繁重的工作,一層一層的冷汗從後背浸出來,商頌川難得有了些虛弱的感情。
他摸過來手機,發了一張朋友圈。
翌日工作結束,商頌川回到酒店,他今天的身體狀況比昨天好了一些,高燒變成了低燒,喉嚨有些疼。
洗漱之後,早早躺在床上,商頌川打開手機,快一天的時間沒看手機了,商頌川沒點開釘釘,先看一些文件,而是點開了微信。
昨晚發的朋友圈過去二十多個小時,收到了一百多條消息。
商頌川掃過留言的那些ID,有朋友有親人更有公司裡的同事,他雖然是執行CEO,可科技公司的管理扁平化,沒有嚴苛的等級制度,和許多人關系都不錯,何況很多同事本來就是他的校友師兄弟。
但一百多個留言的id商頌川掃了兩遍,商頌川都沒看見自己那個想要看見的ID。
他後背靠在床頭,凄涼地往前翻。
周日晚上,陳玉發了條朋友圈,配圖是她胳膊上的荨麻疹。
關瓷不到一小時在她下面留了言,說了兩種荨麻疹可以用的藥。
商頌川不死心地又刷了刷自己的朋友圈,未讀消息忽然變成了1,商頌川趕緊點。
【陳若:哥,你今天好點了嗎?】
商頌川恹恹擡手,關掉床頭燈 ,閉上眼睛,躺在冰冷的床上,心裡無比确信,可能就是八字不和,關瓷才會如此不喜歡他。
商頌川結束出差是在周日,那場發燒在兩天後就徹底痊愈了。
周日回到南城,休息了一晚上後,翌日商頌川一大早就去公司裡上班了。
關瓷正在處理一份文件,聽到皮鞋踩在地磚上的腳步聲,關瓷從工位擡起頭,向好幾天沒見的商頌川打了一聲招呼,“商總。”
商頌川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嗯。”
話音落下,商頌川擡腳走進了辦公室。
關瓷眉頭擰了擰,商頌川今天心情不太好?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一股陌生的,從來沒有過的強烈惡心感從腹部湧了上來,關瓷捂住嘴,急匆匆往衛生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