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為了治療傷口抽走大量污染,明昭太陽穴抽痛,一聲接一聲的“吃”在腦海裡此起彼伏,聽的人心情煩躁。
“閉嘴!”
明昭冷聲道,霎那間聲音消失。
解決觸手是不可能的了,他敢把兩根觸手砍斷,今晚就能餓的失去理智夜襲祁元家将祁元整個吞掉。
暴露後他這個怪物,面對的将是社會,國家的追殺,更糟糕的是成為實驗室裡的一員。
解決祁元也不太可能,現在還是法治社會,最後結果和前面那個殊途同歸。
想來想去,手腳都似被無形的絲線捆綁住,無力可施,憋屈郁悶。
隻剩唯一的一條路,那就是大量吞噬污染,填飽觸手,讓祁元的吸引力下降。
所以繞來繞去又回到了最先的目标,尋找污染。
水杯啪嗒一聲放在桌上,明昭眼神沉郁。
明昭不是很想再去思考祁元的事,正巧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爺爺了。于是這周明昭回了老宅一趟。
剛進門就是一個東西摔來,明昭側頭避過,那東西啪啦一聲掉在地上碎了。
緊接着就是一聲怒吼:“你還好意思回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旁邊的管家目露擔憂,明昭淡定走進去,他血緣上的父親滿臉怒火,旁邊還有個正細聲勸慰他的女人,輕笑:“您說什麼呢,當然沒有,這種事情還需要問嗎?”
他面上笑如春風,說的話卻沒給這個血緣上的父親留一點面子。
“你,你!你個逆子,當初生下來我就該掐死你!”明振德氣得指着他的手發抖。
這種話明昭這些年來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自然不會在意。
畢竟明振德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他臉上的笑容變都沒變,站在那裡身姿挺拔,溫文爾雅,看得周圍低頭的傭人忍不住悄悄擡頭看了他一眼。
大少爺真是厲害。
明老爺子有兩個孩子,大兒子從軍,英年早逝。二兒子也就是明振德從商,如今可以稱得上商業巨擎。
明昭的母親是明振德的第一任妻子,生産的時候大出血不幸離世。明昭五歲那年,明振德續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如今坐在他旁邊,看似在勸慰,實則煽風點火的女人:“你這孩子,你父親給你打了這麼多電話,你怎麼能不接呢,快過來跟你父親道個歉。”
她穿着一身月白錦繡旗袍,秀麗的臉保養得很好,還跟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一樣,這也是她最看重的地方。
沒有這張和明昭母親有幾分相似的臉,她一個普通家庭,還沒什麼才能的人怎麼可能被明振德看上。
明昭不在意明振德又娶了誰,隻要不舞到他面前來,他都可以無視。
偏偏有些人眼皮子淺,看不得他占着這麼多好處,固執地認為他是自己兒子繼承家産的最大威脅。
明昭看了她半晌,恍然大悟:“哦,我說這位阿姨是誰呢,原來是劉姨,你看着比上次老了許多,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劉秀玲臉一僵,下意識去摸眼角的皺紋。
這小兔崽子,一回來就戳她心窩。
明振德瞪眼;“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沒事沒事,不打緊,小昭可能是還沒接受我。”劉秀玲眉目間有絲黯淡。
明昭:“我媽在墓地裡待着呢,這麼想做我媽,劉姨,不如你也去墓地裡待一待?”
他是看着劉秀玲說的,臉上帶着笑,眼睛裡卻照不進一絲光亮,直看得劉秀玲背後升起一股涼意,僵硬地避開他的視線:“哈,哈哈,你這孩子,真會說笑。”
明振德鐵青着臉,卻沒再說話。
一提到明昭的母親,他都會沉默,眼神哀傷。
劉秀玲因此恨得牙癢癢的,人已經死了她也沒辦法,隻能把恨意都轉移到明昭身上,在心底痛罵他怎麼沒跟着他那短命的媽一塊去死。
不過沒關系,赢的人隻會是她。
劉秀玲溫柔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是勢在必得。
明昭懶得再看他們作秀,徑直上樓。
二樓樓梯口處,有個十二歲的俊秀少年站在那裡。
“哥哥。”他喊道。
明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别亂喊。”态度不冷不熱。
明曜然望了眼下面:“爺爺剛剛在教我寫字呢,聽到聲音讓我出來看看。”
十二歲的年紀已經知事,但還不太懂得藏好情緒,明昭一眼就能看到他眼底的挑釁。
他沒覺得生氣,隻覺得好笑,什麼時候明曜然有資格和他叫闆了?
他半垂眼眸,沒有任何情緒地俯視明曜然。
“所以呢?”
見明昭不為所動,明曜然咬了下唇,低頭:“沒什麼。”
明昭淡淡道:“那就讓開。”
他從沒在意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們從來都沒有站在同一高度上。
明曜然看着明昭的背影進入爺爺書房,忍不住走進,就聽到爺爺高興的聲音:“你來了。”
和面對自己的冷淡完全不同的和藹,明曜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差别對待。他是爺爺的孫子沒錯,可他完全看不出爺爺對他有什麼疼愛之情,眼神看着他和看其他小輩沒什麼區别。
唯獨明昭,每次見到他爺爺都很高興,關心他的學習生活。
明曜然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爺爺的親孫子,不然為何明明都是明家的子孫,爺爺的态度卻天差地别。
爺爺道:“把門關上吧。”
明曜然立即後退了兩步,擡頭,隔着一道門縫,明昭居高臨下望着他,上揚嘴角帶着嘲諷的意味,随後關上了那道自己好不容易才進入的大門。
明曜然的心重重沉下去,充滿不甘。
“又和你父親吵架了?”明老爺子氣定神閑完成書法的最後一筆,滿意地放下筆,示意明昭過來欣賞。
明昭低頭,看到寫的是家和萬事興,字是好字,筆走龍蛇,鐵畫銀鈎,隻是内容讓人發笑。
“您的書法又精進了。”明昭隻誇了這麼一句。
他的态度明老爺子自然明白,放下筆,歎口氣:“他到底是你父親,血脈之情割不斷。”
他畢竟是你父親。
幾乎所有人都勸過這句話,明昭笑笑,不接話。
明老爺子:“他愛着你母親,怎麼可能會不愛你這個孩子,隻是他還沒能真正面對你,那份愛藏得深了點。”
愛?
比起愛,可能明振德更恨他。
恨他的出生奪走了心愛的妻子,天堂變地獄,恨妻子拼命生下來的孩子還是個怪物,完全辜負了妻子的心血。
明昭敷衍地應聲,無聊地透過窗戶看到樓下的小花園。
他的母親最愛山茶花,明振德便給她種了滿園。到了山茶花盛開的季節,潔白溫潤的花朵次第盛放,花瓣層層疊疊,微風拂動下輕輕搖曳,如同穿白紗裙的少女翩翩起舞,白色與綠色相間,更襯得山茶花清麗脫俗,姿容不凡。
但如今花園裡有一小半地方已經拔掉山茶花,換上了劉秀玲喜歡的紅玫瑰。
明振德口中的深愛也沒有多少。
明昭不覺得傷心,他隻是覺得他的母親有點可憐,找了這麼個僞善的男人,标榜深情,一邊放不下亡妻一邊找了個和亡妻容貌相似的女人,還生了個孩子,百般寵溺,反而對前頭生的兒子不聞不問,厭惡至極。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麼會找另一個女人當替身?
“如果真的深愛,他應該去殉情。”
明昭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令明老爺子手一抖的驚悚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