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明老爺子和明振德在書房裡吵了很久,他就在外面捧着小鳥無聊地等待。
等書房的門開了,明振德連看都不願再看他一眼,直接忽視他,而明老爺子也開始壓着他念佛經。
一日複一日,他看着好像逐漸地接近正常人,将所有不正常的想法壓制在溫和的假面下,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好脾氣,友善的模樣,也獲得了他們的信任。
除了祁元。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不喜歡他,始終對他抱有小動物直覺性警惕的人。
明昭一直很好奇,為什麼祁元這麼讨厭他?
這個第一次見面時産生的疑惑在一次次針鋒相對中很快被掩蓋,得不到解答,也不再需要解答。
有的人天生就是死對頭,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對對方不吝報以最大惡意猜想。
僞裝既然在祁元面前毫無意義,那麼明昭也不需要裝成什麼好人來面對祁元。
祁元有些尴尬,誤會别人了他一定會道歉,可是這個人是明昭時,那句對不起就很難說出口了。
如果道歉了,那就代表他向明昭低頭,不用想都知道明昭會怎樣嘲笑他。
可是不道歉,他又不太好意思。
明昭看他臉色五彩斑斓,十分精彩,便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心情好起來,雙臂環胸,手指在手臂上一下一下輕點,對着祁元用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祁元一咬牙:“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聲音有點小,明昭輕挑眉,裝聽不見;“你說什麼?”
祁元破罐子破摔:“我說,抱歉!”
明昭颔首,對着死對頭大度道:“沒關系,我原諒你了。”
嘶!
祁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也待不住,瞪了明昭一眼,快步離開。
明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也悠悠地離開。
校園又恢複了平靜。
格物園3棟宿舍五樓走廊盡頭,有東西推開了宿舍的門,嘎吱的聲音非常刺耳,但大家都還在夢鄉中,最多皺個眉,翻身拉上被子繼續呼呼大睡。
所以也不知道有個東西悄無聲息進來,站到每個床位面前。
如果有人這時睜眼,必定會驚悚地看見一具沒有頭的身體彎腰,仍能看見蛆蟲在腐肉上面爬着的脖子和床上的人湊得很近,嘴裡茫然自語:“頭呢?我的頭呢?”
好運地找到食物,暫時緩解了觸手暴露的危機,明昭将女鬼和男生放在一起比較分析。
共同點是女鬼和男生都是遭人殺害,并且手段殘忍。
明昭在紙上寫下兇殺兩個字,畫了個圈,旁邊寫上條件一,并帶上一個問号。
再在形成條件那裡寫上執念兩字。
這也是男生提醒了他,男生一直在尋找筆,沒有筆就沒辦法完成保研材料。那麼有沒有可能男生的執念就是保研?
如果是這樣,女鬼的執念又是什麼?複仇?可是兇手已經判死刑,還是說她覺得這種死法太便宜兇手了,恨意無法完全宣洩出來。
恨意,恨意。
明昭手指輕點桌面,在執念下面又寫上恨意兩字。
紙上還有時間,地點等猜測,皆是存疑。可供分析的樣本還是太少,沒辦法得到太多信息,他需要再等到下一個樣本送上門來驗證他的那些猜想。
不過還有一點奇怪的是,男生和樓主描述的無頭鬼特征不相符。
男生真的是無頭鬼嗎?還是說無頭鬼另有其人?
同一時間,有人發着高燒,渾身滾燙得吓人,緊緊閉着雙眼,汗珠一顆接一顆滾落很快沾濕了衣裳,堅毅的眉眼顯露出痛苦之色。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綁起來,嘴巴也被布條塞着,防止高熱抽搐過度傷到自己。
隔着一道實驗室裡利于觀察實驗對象的大玻璃窗,衆多位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緊張又擔憂地望着裡面痛苦的男人,祈禱他能熬過這一關。
終于在漫長又緊張的等待後,裡面的男人驟然暴起,脖頸仰成瀕死的弧度,青筋猙獰地繃起。
大家都有點坐不住了,站在最前面頭發花白的老人忍不住傾身向前,銳利的目光緊盯裡面的男人。
有人忍不住低聲說道:“路隊長會不會熬不過去了……”
話音剛落,被稱為路隊長的男人唰一下睜眼,雙目赤紅,火紅的烈焰憑空出現熊熊燃燒着身邊的一切。
“快!快滅火!”老人驚喜又急切地吩咐。
實驗室上方出現許多消防噴淋頭,清涼的水灑下很快将突如其來的大火熄滅。
大家将實驗室的門打開,團團圍到路隊長身邊,解開他的束縛。
老人的聲音似乎生怕驚擾了男人:“修遠,你還好嗎?”
路修遠茫然的視線聽到他的聲音,轉過來,嗓音沙啞:“顧老?”
“是我,你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妥?”
路修遠有點遲緩地搖搖頭,他的眼睛鄭重地将在場所有人一個個看過去,好像要将這些面孔深深記入腦海中。
看着大家擔憂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清晰地道:“顧老,麻煩您,幫我聯系一下首長,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