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野：“鬧鬼能比貧窮更可怕麼？”

從周汀溪那要來聯絡方式，江牧野火速敲定上崗細則。

說是上崗，其實就隻需要第二天按時到集合點。時間定在7點，江牧野天沒亮就爬起來，轉了兩趟公交才勉強卡着點兒抵達。

集合點已經停了三台越野。

看見江牧野，有個穿着泊川集團制服的迎過來，确認江牧野姓名後，他什麼證件都沒檢查，徑直帶着江牧野往車邊走。

“坐這幾台車過去？”看着幾台越野的加高輪胎和改裝保險杠，江牧野有點兒小驚訝。

他不玩改裝，但有朋友對改裝很着迷，所以多少也了解一點。這車本身就是高配，攀山路、蹚泥潭輕輕松松，又加上大腳輪胎和特制三角前杠，都夠拿捏無人區了。

他們就隻是跑個國道，用得着配這麼好的車嗎？

“這車可真酷。”沒等工作人員回答，第一台車上先蹦下來個青年。他圍着越野左摸摸右看看，啪啪拍了好幾下車頂，又靈活地鑽回車裡。

關門前，他餘光掃到江牧野，于是再次蹦下車：“你肯定是李先生的搭檔吧？入行好幾年了，我還第一次聽說李先生帶搭檔呢，幸會幸會。”

“小興，回來。”車裡傳來不悅的聲音。

“馬上馬上。”被叫小興的青年吐了吐舌頭，一邊對着江牧野擠眉弄眼，一邊往車裡鑽，“師傅叫我了，我得趕緊回去，要不準被念叨一路，對了，我叫王小興，你叫我小興就行，幫我跟李先生帶好啊，等到栗元咱再敞開了聊。”

利落的關門聲隔絕了王小興的聲音，也隔絕了江牧野的疑問：“什麼李先生？什麼搭檔？”

“你不是跟李先生一起的？”估計是聽見了江牧野的話，第二台越野車窗緩緩放下，後座坐着個穿花襯衫的老大爺。問完話，老大爺上上下下打量江牧野幾眼，對着工作人員冷哼：“這年頭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了？你們泊川集團怎麼攢的局？”

“張先生别見怪，您也知道咱這趟情況特殊。”工作人員笑眯眯解釋，“原本有您、鐘先生和李先生在，确實不用再找人，但您和鐘先生都臨時帶了人過來，青川那邊的規矩隻單不雙，咱這8個人不吉利，隻能再叫個人湊數不是。”

江牧野：敢情我就是湊數的添頭？

不過青川那邊的規矩江牧野也聽說過，以單數為貴，除了6以外，所有雙數都被視做不吉，聽工作人員的意思，這個泊川集團本來隻叫了三個驗收員，一人一台車配個司機，剛好湊成6個人，沒想到這兩個驗收員還各自帶了個人，不得已，這才臨時又招了自己過來。

難怪這趟兼職要人要的急，工資開的也高呢。

江牧野對自己添頭的身份挺滿意，連帶着看張大爺都順眼不少：“我怎麼了？我正經科班出身，會走路就開始接觸這行，隻不過之前都跟着家裡，現在成年了，自己出來找點兒活幹。”

“就你這大少爺模樣？還能幹活？”張仲疑惑地斜江牧野兩眼，沒再說什麼。

越過第二台車，工作人員引着江牧野上了最後那台車的副駕。

關車門前，工作人員自我介紹叫趙濤，是負責這台車的司機：“李先生已經在後座了，囑咐千萬别叫醒他，您要是累了也睡會兒？餓了就将就吃點兒餅幹，咱中途不停，估計4點能到栗元。”

江牧野扭頭。後座上果然坐着個人，臉上蒙着件衣服，長相年齡一概看出不來，腿倒是挺長的。

路上江牧野朝後座看了好幾次，每次李先生都保持着相同姿勢，直到車子駛進栗元古城、停在了民宿門口，這人都沒動過一下。

江牧野隻能跟着趙濤先下了車。

前兩台車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人早下了車，正聚在民宿餐廳裡點菜。隔着挺遠江牧野就聽見了王小興的聲音，好像正為吃什麼跟人争執。

“說沒有就沒有，非要吃魚就給我滾。”蒼老凄厲的女聲蓦得拔高，緊接着傳來桌椅倒地聲。沒一會兒，餐廳門被從裡面推開，有個幹瘦的老婆婆瞪着眼睛沖出來。

看見江牧野他們，老婆婆收住腳步，渾濁凸起的眼珠微微轉動：“你們也想吃魚？”

“吃什麼魚？”江牧野問。

“吃魚吃魚...要死了要死了...”老婆婆仿佛沒聽見江牧野的話，她幹枯的雙唇一顫一顫的，從牙齒間擠出斷斷續續的話，“吃魚、要死了，你們喪盡天良、拉姆不會救你們的，對，拉姆不會救你們，你們都會死，拉姆不會再救任何人...”

在江牧野詫異地注視下，老婆婆趿拉着棉鞋一步步走遠。

“嬸嬸、嬸嬸，你怎麼能掀客人桌子啊？”眼看着老婆婆身影就要消失在門外，有個青年從餐廳急急忙忙沖出來，看見江牧野，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邊道歉一邊朝門口追，“對不起對不起，那是我嬸嬸，腦子有點兒不好。嬸嬸、嬸嬸，你别亂走啊，今天店裡有客人，你乖乖回房間休息。”

目送青年追出門，趙濤歎口氣，給江牧野解釋原委：“那是栗婆婆和栗梓，這家民宿的主人。”

栗婆婆和栗梓都是栗元本地人，栗婆婆腦子不太好，一直都是栗梓在照顧，前些年古鎮火起來的時候，栗梓抓住機會開了家民宿，收入很可觀，後來由于各種原因古鎮漸漸沒人來了，酒店民宿大片大片倒閉，栗梓舍不得關掉民宿、帶着栗婆婆也沒其他地方可去，基本算是古鎮最後一批還在堅持的營業者。

“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江牧野唏噓。

因為栗婆婆的插曲，大家都沒了興緻，随便吃了點東西就紛紛要求拿鑰匙回房。

江牧野分到的是二樓标間，床上用品挺新的，衛生間也挺幹淨，洗手台上還放了瓶香薰，不是什麼名牌，氣味倒是挺好聞的。

坐了一天車，要不先躺會兒？還是洗個澡早點兒休息？江牧野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回車上取換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