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圖紙卷起,輕輕敲了敲桌面,認真地說道:“你知道這樣一來,所有人隻會更忌憚我。如果我犯了錯,他們也不會提醒我,甚至可能因為你的态度而對我有所保留。但飛空艇是軍用裝備,最終是要交給軍人來使用的,他們的建議很重要,我需要他們的反饋,而不是讓他們因為害怕你就對我噤若寒蟬。”
青卿聞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語氣悠閑:“哦?那你希望我怎麼說?‘他是個無害的小綿羊,大家請随意欺負他’?”
西澤爾頓時一噎:“……”
青卿見他一臉無奈的模樣,心情愉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微揚:“放心,我相信你能處理好。”
西澤爾深深歎了口氣,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隻能默默将圖紙收好。
青卿看着他的動作,眼神帶着幾分探究和欣賞。西澤爾的成長,比他想象得還要快,甚至已經能冷靜思考局勢,權衡自己在軍隊中的立場。
他曾是一個被王室抛棄的皇子,一個被青獅軍方質疑的外來者,但現在,他正在逐漸讓自己成為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青卿相信,有一天,那些軍人會心甘情願地信任他,而不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才勉強接受他。
——畢竟他可是第二男主。
在青獅的領地中,賽琳娜行事謹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踩在薄冰之上。她深知自己是外來者,星輝與青獅的對立,使她始終處于被懷疑的陰影之中。因此,她刻意塑造出一個無害的形象,作為西澤爾的助手,她表現得盡職盡責,溫順而低調,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的文書人員。
每天清晨,賽琳娜都會準時出現在西澤爾的魔導工作室,熟練地整理着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圖紙與文件。她不時低頭抄寫數據,核對材料清單,甚至會在忙碌的工匠之間穿梭,為他們送上溫熱的茶水。她的動作輕柔,臉上始終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讓人們對她的存在習以為常。
然而,在端茶倒水、整理文件的同時,她的目光始終在捕捉着周圍的一切。
當西澤爾伏案繪制新的飛空艇構造時,她站在一旁,假裝專注地整理桌面,實則用餘光飛快地掃視着圖紙上的每一道線條,默默地将其印刻在腦海中。當技師們圍繞魔導引擎展開測試時,她會站在不遠處,裝作記錄數據,實則在心中分析引擎的運作方式與關鍵部件的位置。
她不會輕易下筆記錄任何可疑的内容,也不會在工坊中表露出過分的興趣,避免引起懷疑。
但每個夜晚,等所有人都沉浸在休息中時,她才會悄然落筆,将白日裡收集到的情報一一整理,書寫成隐晦的報告。
賽琳娜逐漸适應了青獅的生活,盡管她的内心始終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日複一日的相處,還是讓她對這裡的氛圍産生了些許動搖。
“賽琳娜,我們今天要去孤兒院,你要一起去嗎?”莉莉興奮地拉住她的手,眼裡閃着光。
“孤兒院?”賽琳娜一愣。
“對啊!你該不會以為戰争中的孩子都是自生自滅的吧?”莉莉笑了笑,轉頭看向艾琳,“你去不去?”
艾琳淡淡地應了一聲:“我已經答應了技師長要幫忙修複幾個魔導爐,今天去不了。”
“那就我們兩個咯!”莉莉拉起賽琳娜的手,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青獅的孤兒院坐落在城南一片甯靜的區域,紅磚砌成的小樓幹淨整潔,庭院裡回蕩着孩子們的嬉笑聲,陽光透過枝葉灑落在他們身上,仿佛連空氣都透着溫暖。賽琳娜踏進這座孤兒院的瞬間,心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見過星輝的貧民孤兒院,那些地方陰暗、狹小,牆壁潮濕發黴,屋内彌漫着腐敗的氣息。孩子們瘦骨嶙峋,衣不蔽體,眼神麻木又警惕。那裡沒有未來,隻有勉強維生的掙紮。她曾目睹孩子們為了争搶一塊發硬的面包而厮打成一團,也曾見過瘦弱的孩童蜷縮在角落,無人問津,最終在某個夜晚悄無聲息地死去。
可是這裡——這裡不一樣。
這些孩子穿得幹淨,臉上帶着紅潤的血色,他們在老師的教導下讀書識字,甚至有人在庭院的角落練習雕刻和繪畫。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眼裡有光,有對未來的期待。
賽琳娜無法想象,兩個敵對的國家,竟能在對待孤兒的問題上展現如此巨大的差異。
她正沉思間,身旁的莉莉已經熟練地和孩子們打成一片,笑着揉了揉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的腦袋,遞過去一塊糖霜餅幹:“諾,自己選一塊,别搶哦。”
小女孩高興地接過,甜甜地道謝。
賽琳娜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心裡百感交集。
這時,一個膽怯的小男孩悄悄走到她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問:“姐姐,你也會做餅幹嗎?”
她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難得露出一絲柔和的神情:“嗯……我沒做過,但是我想我應該能學。”
孩子們立刻興奮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讨論着要教她做哪種餅幹。莉莉拉着她的手,眨了眨眼:“怎麼樣?做義工的感覺不錯吧?今天我們要做小餅幹去參加義賣。”
賽琳娜低頭看着手中的面粉,心裡莫名地發酸。
在星輝,孤兒院雖名義上歸國家管轄,但各級官員的層層剝削讓本就緊張的資源更加捉襟見肘。孤兒院往往得依靠貴族和富商的資助才能勉強維持,可這些金主從來都不會無償付出,他們的“資助”往往意味着某種權力交換,甚至是對孤兒的剝削。
可在這裡,孩子們不僅活得像人,甚至還能選擇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