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紋身的地方後知後覺疼了起來,仰頭看着房頂的燈光,摸了摸錢包,人生對他唯一的善待,便是這衣食無憂的生活吧。
低聲自嘲,眼睛刺的泛紅,名正言順的婚生子不受待見,斷絕關系,沒有繼承權,各自外面的私生子才是他們名正言順的、喜歡的、值得培養的繼承人,這種事情諷刺的不知是什麼?
他們沒經他同意的将他帶來這個世界,又不經他同意的告訴他,他不是他們想要的孩子,權宜之計,迫不得已,會給他優渥的生活,以後也會留錢給他,但不屬于他的東西,讓他不要肖想。
他無數次想問憑什麼?為什麼?他連一次爸爸媽媽都沒叫過,叫的永遠都是别先生和徐女士,可想着想着又覺得沒意思,他叛逆,他打架,他逃課,他抽煙喝酒,他賭錢飙車,他醉生夢死……在不留意間,腳下就可能踏空,摔得粉身碎骨。
他父母雙全,他父母“雙亡”,他有父有母,改變不了他是個“孤兒”的事實。
垂下眼簾,遮住通紅的眼睛,可無法掩蓋紅的泣血的下眼睑。
敲門聲響起,別舫低頭玩着手機,漫不經心地讓進。
疏野走了進來,“你什麼時候走?”
“是要趕我走嗎?”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随意劃拉着,按熄屏幕站起身,“我這就可以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疏野說,“我等一下有個客人,紋的是小圖,一兩個小時就能好,要沒急事的話,稍微等等,你皮膚太白太嫩,我得看看情況,還要不要塗藥。”
別舫又坐回去,“噢”了一聲,還有些遺憾與失落,“我還以為可以和你回家呢?”不忘小聲嘟囔。
疏野全當自己是聾子,沒聽見,“我讓小琴給你送點吃的喝的。”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剛才那小孩仿佛要哭了般。
別舫很難說自己的心情,從知事後,好像就沒有哪天是真正開心輕松的,在那些醉生夢死的時間裡,充盈在心中的快樂都是一種空虛的,沒有實感的,如同空中閣樓,如同一戳就破的泡沫,虛假的令人作嘔,又讓人拼了命的去追求,哪怕多殘留片刻都好。
逼迫着自己不再多想,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多久沒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好不容易睡了安穩的一覺,為什麼要自尋煩惱呢?
半窩在沙發上,尋求着之前的感覺,想要入眠,卻一如往常,該睡不着還是睡不着。
放空大腦,什麼都不想,閉着眼睛,靜待着時間的流逝。
……
疏野與客人說了再見,喝着小琴送來的熱水,“別舫,走了嗎?”紋圖差不多用了一個半小時,今天從早到晚都讓那小少爺等着,也不知道小少爺會不會不耐煩直接離開。
“他睡着了,送去的東西都沒動過。”小琴回完後有些支支吾吾。
“怎麼了?”疏野活動着手腕,捶捶腰,等有空得去找老師傅給按按。
“老闆,我好像昨天就見過那小帥哥,他一個人在公園裡遊蕩,八成是在公園坐了一晚,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看小帥哥給錢那爽利的态度,不像是個要睡公園的流浪者。
疏野喝了幾口水,“别人的事少操心,萬一人家就有這愛好呢?讓人收拾幹淨,差不多可以關門了。”
走出工作間,推開休息室的門,別舫蜷在沙發上,白色的外套掃在地上,他那件外套長及腳踝,飄逸好看,掃在地上就沒那麼友好了。
彎腰伸手,還沒等碰到衣角,別舫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不像是剛睡醒的人會有的眼神。
疏野直起腰,“衣服掃在地上了。”
別舫很不在意,站起身,踩在鞋子上,将外套脫下,“現在看嗎?”
“跟我來,如果你不介意,我順手幫你清洗下。”疏野率先朝外走。
別舫拿上自己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跟着出門。
再次當着他的面脫衣服,別舫已經顯得很熟練,遊刃有餘的。
疏野也不像之前那般流露出過于鮮明的情緒,等人脫完衣服,站到身後,揭掉保鮮膜,還好,沒怎麼滲血。
熱烘烘的毛巾敷在後背,輕輕擦拭而過,別舫感覺到的不是疼,而是酥酥麻麻的癢,身上泛起密密匝匝的小疙瘩,是被過于刺激了。
疏野幫着擦拭完,看着瓷白的肌膚與紋身處泛紅的肌膚對比,莫名有種淩虐之感,呼吸微微一滞,“好了,衣服穿上就能走了。”
別舫穿着衣服,“我真不能去你家嗎?”再一次詢問。
“別舫,我是比你大,但沒大到想做你爹。”疏野說,“人在腦子不清楚的時候,最好不要輕易做任何決定。”
別舫懂疏野話中的意思,大概真的是他腦子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