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止譽待不住,到外面溜達去。
江望舒沒多管,落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外間的天陰沉沉的,聽得見風聲刮過的“嗚嗚”聲,一副随時會大雨傾盆的模樣。
擡頭看一眼輸液瓶,裡面的藥液隻剩小半,這是最後一瓶,等裡面的藥液輸完就可以拔針了。
床上安分睡着的翟月做了噩夢般皺起眉,人想要蜷縮起來,江望舒趕忙上前握住翟月那隻正在輸液的手,生怕他把針管扯脫。
翟月嘴中發出細碎的嗚咽聲,緊閉的雙眼中劃出一滴滴淚水,連成一條小溪。
江望舒一手握着翟月輸液的手,一手用紙巾擦試翟月流出的淚,就像那麼多人想攀折高嶺之花一樣,摧折桀骜不羁者的傲骨,讓他們臣服,讓他們破碎落淚,都能給人帶來前所未有的精神快感,
可是……江望舒不喜歡,輕輕試過翟月泛紅的眼尾,他希望小朋友能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因為看到小朋友的淚,他的心就好痛好痛,
一直都有人說鑽研文學方面的人,都比較感性,他以前一直都不理解,直到遇到小朋友,他會忍不住感同身受,忍不住為他的傷心而傷心。
輕柔地揉開小朋友皺在一起的眉,然後安撫地順着翟月的頭發,嘴中哼出一支低緩柔和的小調,希望這能帶給他一場安眠。
黑漆漆的房間陰暗潮濕,疼痛交加,饑寒交迫,他就像一隻被.囚.禁.的困獸,愈痛苦愈掙紮,愈掙紮愈痛苦,但不管如何掙紮都難以擺脫身上的苦痛,隻好将自己蜷縮起來,妄圖汲取一絲溫暖來消彌身上的苦痛。
隔着層紗,蒙着層布,模模糊糊,一曲低低緩緩,輕輕柔柔的小調傳入這個漆黑的房間中,蜷縮起來的小獸茫然擡頭,一縷淡而雅的月光落了進來,光亮涼涼,溫和不刺目,
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去觸碰那縷月光,并不如看上去般清冷,溫溫的,暖暖的,小獸移動到那縷月光下,身上的疼痛奇迹般的消失了,小獸在月光下陷入沉眠。
……
翟月感覺他睡了很好很舒服的一覺,那場好眠拽着他,不想讓他清醒。
熱乎乎的毛巾覆在面頰上,是種非常溫柔的喚醒方式。
翟月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張清潤雅緻的玉白面龐,翟月懷疑他還沒睡醒,眨了眨眼,遲鈍的思緒慢吞吞提出兩個問題,他在哪?這是誰?
江望舒瞧着好笑,也就當真笑出了聲,“感覺好些了嗎?”問話都還帶着笑意,能完完全全從他身上感覺到善意。
翟月咬了咬舌,用疼痛使他更加清醒,尋着熟悉認出眼前人,眼睛微微瞪大,“江映月!?”即使聲音虛弱無力,還是不難聽出他的驚訝疑惑。
“我的名字叫江望舒,江映月是我的ID,”江望舒先自我介紹,而後接着解釋,“你發燒燒迷糊了,不小心把電話打到我這,有人幫你叫了救護車,我是從醫生那裡得知你所在的醫院。”
翟月感覺自己渾身酸疼無力,腦袋也迷迷糊糊的,各種感知都變得遲緩,分出心神看過所處環境,确定了,他好像真的病了。
“謝謝。”似乎除了謝,他尋不到還可以說的話。
“你不生氣我私自找來嗎?”江望舒對于翟月的态度有些訝異,他以為翟月是那種把網絡和現實分得很開的人,不然上次的事就發生的很沒理由。
“我為什麼要生氣?”翟月反問,“你看我像是不知好歹的人嗎?”江望舒可以說是與他毫不相幹的人,就算憑他這還不大好的腦袋都能想到,江望舒來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全然找不到他能生氣的點。
“你不會覺得我越界了嗎?”江望舒挑起一邊眉梢,有點調笑的意味在裡面。
翟月茫然直接挂上臉,“你是個好人,你本來可以不來的。”
江望舒讓翟月說的啞然,小朋友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是個奇怪又矛盾的小朋友,心思難以琢磨。
“過會兒要去做檢查,能起來嗎?”不願再糾纏上個話題。
翟月用手撐着半坐起來,他有注意到江望舒想上來扶,又礙于什麼沒有動作,“我感覺好多了,我昏了多久?”他早已失去了時間概念,其實很久之前他就對時間沒了概念,想及此處,眼神黯淡下來。
江望舒敏銳覺察到翟月的變化,少年肆意桀骜的眉宇間盈滿病态,還滲出淡淡的衰敗死氣,想讓人不注意到都難,
“你昨天夜間八點到的醫院,當下是第二天的早上八點,昏了十二個小時,”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翟月笑着搖頭,“沒有,我感覺挺好的。”感知恢複“正常”,他的精神處在愉悅當中,迷戀着此刻身體有的苦痛。
翟月沒發現他自己有哪裡不對,可從江望舒的角度看來,翟月臉上挂着愉悅的笑容,但從他的眼神中,從他的肢體動作中,從自身的感知中,江望舒根本無法從翟月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絲的愉悅氣息,有的全然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