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惋惜道：“不過，近些年我們調研也發現，一部分人機體自身保護過于激烈，患者精神世界不僅僅是退縮，而是更嚴重的萎縮，精神強度急劇下降，導緻他們無法承受宇宙的壓迫而死去。”

“有利就有弊，順其自然便好。”江寒有些随意道。

“不。”顧清搖搖頭繼續道：“江寒，你要記住，世事皆有利弊，順其自然固然是處事态度之一，但那也許隻是前路渺茫時的無奈之舉。很多時候，都需要我們自己去争取。事在人為，人定勝天。像我們這樣的人，不說一定，但隻要刻苦鑽研，不問十年百年磋磨，一定有辦法将弊端降到最低，最大程度挖掘其價值，造福于人類。這是我們應盡之責，不能用簡簡單單一句順其自然替代過去，”

江寒就那樣看着顧清，像是怔愣住了，随後右手握拳置于心口處尊敬道：“多謝老師教導。”

“跟我客氣什麼，能見到你這樣天賦極高又好問的學生，我很高興。以後有任何問題，随時都可以來找我。”

“之後的特殊考核，你打算如何應對?”顧清道：“設點在邊緣處，有好有壞。”

顧清說的邊緣處，其實就是江寒生活的地方——廢墟。

顧清對跟他有着同樣遭遇的學員很照顧，且在一些敏感話題上也能把握恰到好處，學員們都很信賴他。

“有把握。”

“那老師就祝你一切順利。”

原來上一世，江寒這麼早就與顧清接觸了嗎？

阚焱在一旁旁聽，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兩人。

“課程結束了。”

“這就走，我的江大小姐。”

阚焱說着突然腦中一陣刺疼，眼前全然換了一副場景。

不大的卧室裡淩亂不堪，到處都是血，床上躺着一個好幾具少女的屍體。她們身着白裙，暴露在外的皮膚傷痕累累，像是遭受過毫無人性的虐待，如今正死不瞑目的躺在這裡。

阚焱的視線向前推進，原來這間卧室的衣櫃是暗室。

眼前有些發黑，鼻間是濃重的血腥味，徹骨寒意從大腦漫延至全身，心像破了口的風筝，一直下墜一直下墜，那是種無法言說的悲與恨。

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江寒躺在他懷裡死去的那一天，卻發現并不是，但心口的那口氣還是沒松下去。

擡眸，他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個人他剛剛還見過，那正是為江寒授課的老師——顧清。

截然不同的是，此時他側趴在冰棺上，眼底青黑頭發淩亂，露在外面的皮膚青青紫紫沒有一塊好肉，手腕上的傷口新新舊舊，流出一灘血。

隻一眼阚焱便看出顧清已經死了。心口莫名的悲意更盛，顯然視線的主人也很清楚。

他不知道這是誰的情緒，但那個人一定很難過。

阚焱隻覺全身僵硬，視線模糊搖搖晃晃，他正欲上前幾步，身後傳來腳步聲和紛擾的議論聲。

“艾爾斯公爵，我們迫切的想要知道，帝國第一軍校特聘教師顧清以輔導名義騙取軍校學生前往家中學習，後将諸位女學生殘忍殺害的傳言是否屬實?”

“顧清老師乃是皇太子殿下好友，向來品行端正，那些流言……”那人頓了頓，語氣中帶着幾分迫于壓力而不能言的憤慨，“我無可奉告！”

外面傳來婦女撕心裂肺的聲音：“他就是個畜生啊——”

“帝國怎麼可以把他從監獄裡放出來!他該被授以絞刑!他就是個惡魔!他不得好死!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

……

阚焱眼前一陣發黑，差點沒站穩。

【叮——】一個機械般僵硬卻又帶着幾分稚嫩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好。】

阚焱皺眉：【你是？】

【我是系統，我來自未來。】

阚焱心頭一震，喃喃問道：【你來自未來？】

【是。】

【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機械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是。】

預想中的答案得到肯定，一直壓在心中沉甸甸的石頭終于崩解。

從回到十三年前開始，從開始的欣喜到焦慮迷茫，他怕他來了這一趟什麼都改變不了，他怕自己不僅救不了江寒，還牽連無辜之人。

他是帝國元帥獨子，母親是帝國有名的藝術家，自小受母親和父親的教誨。上一世他活到了三十歲，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道德準則，做不到用無辜之人的性命換取自己想要的利益。他曾想過，如果世間有神明，他願意向神祈願用自己的命換江寒的命。

【系統是什麼？你為什麼帶我回到現在？】

系統聲音迷茫：【我不知我從何而來，但冥冥中我感應到，我因你而生。我應該是有什麼心願沒有完成，我感到……很難過，很不甘心。就……】

正當阚焱還想問些什麼的時候，系統機械般冷冷的聲音尖銳的喊道：【系統故障！系統故障！系統故障！】

【宿主請注意，系統将在三秒後進入休眠模式！将進入休眠模式！！！】

大大的紅色警告閃得人眼疼，阚焱不由的心口一緊。

又是一陣眩暈，阚焱直接被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