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瞥見荀彰的官服,便沒有攔他問話。
荀彰找到那個看着臉熟的少年,蹲下身:“沈鶴舞是你什麼人?”
沈鳳翥眯起眼睛:“是我兄長,閣下是?”
荀彰聞言,歎了口氣。
六年前他進京趕考,初到玉京就被偷了錢袋,好在碰見金吾衛巡邏,忙了他一回。
幫他尋回錢袋的人正是沈鶴舞。
後來他考中進士在玉京等着授官,與沈鶴舞經常往來,沈鶴舞得知他高中,還送了他上好的墨硯作為賀禮。
沈鶴舞從未提及過他的身份,他以為好友隻是金吾衛,後來同僚告訴他,這人是長平侯世子,皇親國戚,太子跟前的紅人。
荀彰說出兩人淵源,感歎世事難料,自從知曉沈鶴舞的身份,為了避免攀附之嫌,自己便少與他往來,後來外出做官更是斷了聯系。
荀彰以為此次升遷赴京,可以與舊友一叙,沒想到卻是陰陽兩隔。
看着沈鳳翥,荀彰落下淚來,長平侯府竟隻剩下這一根獨苗。
“二郎,這些你拿着,我等會兒找朋友再拿些錢,等到了幽州,好好活下去。”荀彰将身上的錢盡數拿出,往沈鳳翥懷中放。
梁俨見那兩個兵卒盯着,朝荀彰遞了個眼神,小聲道:“荀兄,不要浪費錢了。”
荀彰也知道這些差兵的德行,見沈鳳翥臉色蒼白,病恹恹的,心裡發苦。
這離幽州幾千裡,二郎如何挺得過去,隻怕會死在路上。
荀彰不信太子和長平侯會謀反,可陛下信了。
現在他人微言輕,救不了沈鳳翥。
“荀兄,你不必擔心,我會護鳳卿周全。”
“臣感激不盡。”荀彰已知這少年是被廢的廣陵王,但他依舊對少年行了大禮。
他并不指望廣陵王真的能護沈鳳翥周全,隻是聊勝于無,于他,于沈鳳翥都算個安慰。
晚上,燭火熄滅,隻有月光照明。
驿丞怕流犯全部凍死在驿站,特意清了放草料的棚子給流犯居住,棚子四面通風,但好歹有幹草覆身。
看守的兵卒也行了一日路,坐在火堆旁打瞌睡。
梁俨被綁着手腳,翻個身的困難,更不要說從空間裡取物了,正準備睡覺,卻在鼾聲和呼吸聲的交響曲中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厮磨聲。
他盡力揚起身子,想要找到聲音的源頭,一探究竟。
一翻身,卻看見沈鳳翥睜着眼睛,神色警覺,似乎也在找那聲音的源頭。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心如明鏡。
梁俨躺平身子,往旁邊拱了拱:“你怎麼還不睡?下午睡多了,現在睡不着?”
“殿下——”
“好了,不開玩笑了,你是不是也聽到聲音了。”
“嗯。”
梁俨艱難側身,湊到沈鳳翥耳畔:“我猜是有人想逃跑,你說呢?”
“殿下聰慧。”
梁俨見他改不了口癖,就随他去了,反正殿下是尊稱,他不吃虧。
梁俨開口逗他:“我等會兒也逃了,你呀,就等着死在路上吧。”
他不是沒想過逃跑,隻是帶着幾個小孩,這個計劃不好實施。
摩擦聲停了下來,梁俨側着身子,借着月光,他看見一個黑影貼着馬廄漏風的木闆,緩慢往上移動。
黑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盯了他一眼,随即彎身一掏,寒光乍現。
梁俨驚訝這人身藏刀刃卻沒有被發現。
那人摸索着翻出了馬廄,梁俨的心瞬間跳得飛快。
須臾之後,他聽見兩聲重物倒地之聲。
“他竟成功了。”梁俨有些興奮,“幹脆我也逃了算了”
耳邊被呼吸弄得癢癢的,沈鳳翥縮了縮脖子:“殿下不會逃的。”
“你又知道了。”梁俨輕笑,“你說他那小刀藏哪兒的?”
“鞋底。”
梁俨一愣,原來真有人在鞋底藏暗器啊,他算是長見識了,“你懂得挺多啊,不錯不錯。”他打算到了幽州也弄一套暗器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
次日清晨,天上的星子還閃着光,馬廄衆人就被抽打起身。
衆人站起身,見馬廄外的空地上躺着昨晚守夜的兵卒,兩人倒在血泊中。
“頭兒,少了兩人。”李二數完人頭,急匆匆向趙山報告。
梁俨聞言,眉頭一皺。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