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閑聊幾句,梁俨就準備去做飯了,沈鳳翥卻說等會兒去張家吃,何娘子已經把他中午帶回來的雞捉走了。
“他們采藥回來,怎麼不歸家?”梁俨無奈笑笑,“不會在人家家裡等着吃飯吧?”
沈鳳翥點點頭,對此習以為常。
梁俨心想明日要多買些禮物給何娘子了。
梁俨在旁邊坐着喝水,沈鳳翥又畫了一陣才擱筆,回房間梳頭去了。
“吃完飯就回來了,鳳卿不必梳得這麼齊整。”梁俨倚在門上等了許久,原本以為沈鳳翥隻是挽個發,沒想到他在認真束發。
“又不是在家裡,怎可披頭散發。”沈鳳翥梳着發絲,充耳不聞。
梁俨知道他從小受禮儀浸染,尊重他的習慣,靠在門上看夕陽。
沈鳳翥梳好頭,招手讓梁俨坐下,準備給他束發。
梁俨一看天都黑了,誰還看你的發型,拉起沈鳳翥就出了門。
進了張家院子,梁家三女一男在院裡玩棋,張家大郎在旁邊觀棋。
“七郎來啦~”何冬娘端着湯盆出來,“快進屋坐,馬上吃飯了。”
梁俨朝何娘子施了一禮,讓院裡的孩子們進屋。
張翰海今日去同僚家吃滿月酒,并不在家吃飯。
梁俨見飯桌上的菜盤險些壓斷了桌腿,忙說讓嫂嫂破費操勞了。
“沒破費,雞是你買的,兔子和魚是玄真打的,野菜是我們今日去山裡順手摘的。”何冬娘讓幾個小孩動筷子,讓婆子把小女兒抱去旁屋喂飯。
“打的?”梁俨驚訝,看向梁玄真。
“可不就是玄真打的。七郎,你家大娘比男兒家都厲害咧。”何冬娘坐定,給梁玄真夾了個雞腿,“若你妹子投個男胎,隻怕你那隊頭的位置該她坐啰。”
梁俨知曉梁玄真會武,但沒想到箭術也這般厲害。
“玄真姨姨的準頭比山裡的獵戶都好。”說話的是張家大郎張舟,今年八歲,長得虎頭虎腦,看着就喜慶,“射兔子野鴨,一箭一個,都沒有空的。”
梁儇聞言,驕傲道:“那當然,阿姐原來跟着祖父他們出去打獵,獵的狍子鹿子野豬,隻有鶴舞哥哥和青若哥哥可以比,就連七哥都沒阿姐獵得多。”
“嚯,玄真還能打野豬呢?”何冬娘也是一驚,又給梁玄真夾了一筷子兔肉。
梁俨走後,何冬娘以為這一家子就沒了主心骨,想着多幫襯些,沒想到梁家大娘第二日就去買了弓,日日上山打獵,家裡的肉食就沒斷過,甚至還賣了些給鄰居。
梁俨摸了摸梁玄真的頭,柔聲說辛苦她了。
又聽梁微音說他們每日三餐都在張家吃,最辛苦的是何冬娘。
梁俨聞言,大吃一驚,連忙施禮感謝。
何冬娘見他禮多,連忙阻止:“别别别,七郎,就幾雙筷子的事兒,再說又不是白吃,我還得感謝你們,我家夥食都變好了。”
最開始何冬娘見梁玄真白日要去打獵,就教梁希音和梁微音做飯,兩個小娘子雖然沒做過活兒,但用心學,很快就學會了,還繡了塊帕子給她做謝禮。沒幾日,她去給劉官人家的小妾看脈,拿帕子出來擦汗,沒想到人家就瞧上了帕上的花樣子和繡工,問是哪家繡坊娘子做的。
何冬娘一想梁家姐妹是玉京來的,又是官家娘子,那花樣子肯定是玉京時興的式樣,繡工也是大家技法,就給劉家娘子說是一戶從玉京來的小娘子給的禮,若夫人想要,她可以搭個線。
在何冬娘的牽線搭橋下,梁家雙胞胎開始了刺繡之路。梁微音讓何冬娘傳話,說這是宮廷技法,所以會慢些。人家一聽是宮裡用的,也不催促,讓她們慢慢繡。梁家姐妹雖然繡得慢,但花樣和技巧确實别緻出挑,人家買主也沒怨言,甚至還訂了許多,單子都夠繡到冬日了。
“七郎诶,她倆刺繡賺的錢隻怕比你的俸祿都多些。”何冬娘打趣道。
梁俨沒想到他家的三個小娘子這麼厲害,看來無論何時何地,有一門手藝真的能活命。
梁俨笑道:“沒成想我家竟是嬌娥頂梁了,倒是我們這些個男兒無用。”
“那倒不是。”何冬娘盛了碗雞湯,把浮油撇了,遞給沈鳳翥,“二郎才是最能賺錢的,随手畫個扇面就能換千錢。”
“啊?”梁俨挑眉,想到方才沈鳳翥在畫畫,還以為他是在打發時間,沒想到是在掙錢。
“二郎給劉家小娘子畫刺繡的花樣子,那花畫得俏,一下就把人家小娘子給勾住了。”何冬娘又給梁俨盛了一碗湯,“現在幽州城愛花愛俏的娘子都找他畫扇面哩。”
梁俨心想也是,畫如其人,美人畫美圖,自然搶手。
看着梁家衆人,梁俨搖頭笑笑,倒是他杞人憂天,以為他們離了自己就舉步維艱,結果人家活得挺好。
吃完飯,衆人在院裡乘涼賞月。
“七郎,你過來一下。”
何冬娘見沈鳳翥在給梁儇和張舟講書,招手讓梁俨進屋。
梁俨跟着進了屋,見何冬娘不似吃飯時眉飛色舞,反倒一臉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