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快?”梁俨見他打着空手,皺眉問,“錢呢?”
“隊頭,夫人說她等會兒送來。”衛小蟲跑着來回,頭上全是汗,“對了,夫人還讓你少喝些酒,她怕你頭疼。”
夫人?他哪來的夫人?梁俨舉着筷子,想得太陽穴突突的疼,便懶得再想。
“怪不得隊頭不跟你們去玩咧,隊頭夫人長得那叫一個好看,跟嫦娥似的。”衛小蟲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跟同桌吹牛皮,“有天仙似的娘子在家等着,誰跟你們出去胡裹啊。”
衆人一聽來了興緻。
“隊頭不是說他沒成家嗎,呃——”
“能有多好看,難道比春芳院的小娘子還标緻?”
“你就吹吧,還嫦娥,你見過嫦娥啊?”
“小蟲,等會兒我們見了夫人,若真是賽天仙的人物,哥哥們自罰三杯,否則你就幹一壇子。”
衆人都存了逗弄衛小蟲的心思,這糙漢子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莊稼人,最多見過村裡的年輕小媳婦,哪裡知道什麼美人,等着被灌酒吧。
“你們等着罰酒吧~”衛小蟲信心十足。
剛才他上門去取錢,剛敲了兩下,一個高挑纖細的素衣娘子就開了門。他隻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等他說明了來意,那娘子說她等會兒會帶錢去找淩虛,讓他給隊頭說莫要喝多了,不然晚上頭疼。
那娘子散着緞子似的長發,面皮跟豬油一樣潔白細膩,眼睛鼻子更是說不出來的标緻,依他看比畫上的嫦娥美多了。
而且那娘子的聲音極其好聽,像開春後的山澗碰石,不清脆響亮,但柔潤柔潤的。
隊頭的福氣真是羨慕不來,夫人生得貌似天仙,又溫柔貼心,哎,他什麼時候能娶到這樣的媳婦啊。
衛小蟲一邊吃飯一邊往樓梯口瞟,吃了兩碗飯,樓梯口終于來了個人,他遠遠瞧着是個穿白袍的公子哥,吧唧了兩下嘴繼續刨飯。
“淩虛——”
這不是夫人的聲音嗎?
衛小蟲放下飯碗,見那白袍公子抱着一個匣子站在隊頭面前。
“鳳卿,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送錢。”
梁俨見沈鳳翥抱着錢匣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拉過他的衣袖,壓低聲量說等回家了再還他。
“我不是派人去家裡了嗎,你何苦跑一趟。”
“無妨,我也想來沾沾你們的喜氣。”沈鳳翥怕那上門傳話的男子是騙錢的浪人,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虛實,他掃了一圈,見那個報信男子在席上吃喝,這才松了口氣。
沈鳳翥下樓付了賬才重新上樓。
梁俨見沈鳳翥幫他解了燃眉之急,又說想沾沾喜氣,便拉着他一桌一桌地介紹。
衆人一聽這玉面公子是梁俨的表兄,都舉杯敬酒。
“鳳翥前兩日吹了風,身子不大爽利,隻怕不能陪諸位飲酒,還請見諒。”沈鳳翥恭恭敬敬地賠了禮。
衆人見他禮數周到,又聽他身子不适,都說無妨,讓他以茶代酒便是。
轉到衛小蟲那一桌,一人笑着把剛才的賭約大聲說了出來,引得哄堂大笑。
“淩虛,你夫人呢?”一個老将明知故問。
梁俨無奈笑道:“我孤家寡人一個,家中隻有三個妹妹,哪裡來的什麼夫人。”
“哈哈哈哈,我就說衛小蟲是在吹牛吧,還嫦娥娘子,你就喝吧——”說着那人就把酒壇擡上了桌子。
“我看是這小子想娶媳婦了,把淩虛的妹子當成了夫人,哈哈哈哈哈。”
衛小蟲又羞又臊,卻說不出半個字。他總不能說自己把隊頭表哥認成了隊頭夫人吧。
他抱歉地看了一眼沈鳳翥,生怕這俊俏公子找他的麻煩。
沈鳳翥站在旁邊算是聽明白了,不禁勾起唇角。
他把人家當騙子防,人家把他當女子講。
“壯士,我敬你一杯。”沈鳳翥端着茶杯走到衛小蟲身邊,碰了一下他的酒杯,朝他眨了下眼。
衛小蟲見他給自己使眼色,臉上帶笑,沒有怪罪的意思,心裡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酒桌還沒轉完,酒卻喝完了,沈鳳翥便主動下樓去幫梁俨買酒。
過了一陣,一聲清脆從樓梯口傳來,衆人以為是小二打碎了酒壇,并不在意。
鐘旺性子急躁,正等着醇酒入喉,卻聽見這糟心聲,罵了幾句,見小二還不進來,心裡很不過瘾,便離席去了樓梯處接着罵。
“淩虛,你快過來——”
梁俨正在發暈吃菜,聽鐘旺喊得這般急,放下筷子就奔了出去。
走到樓梯口,隻見沈鳳翥倒在鐘旺懷裡,梁俨的酒立刻就醒了大半。
“好好好,果然是蛇鼠一窩,梁俨你個髒心爛肺的,看老子不剮了你們。”
梁俨順聲望去,隻見高照按揉着腰背,佝偻着站在樓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