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冷哼一聲,十分不屑。皇室的腌臜事她都不願提,鳳兒當真是在内院養久了,竟信這些騙人的鬼話。
“罷罷罷,我是管不了你了。”陳氏見沈鳳翥冥頑不靈,上前拉人,“跟我回去,讓你外祖父好好教你念幾年詩書,改改心性。”
“我……”沈鳳翥僵在地上,不願離開。
“怎麼,你還要留在這裡?”陳氏急得要哭,“他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蠱,讓你瘋魔了!鳳兒,你别犯傻,若這事讓别人知道了,傳到你舅舅和外祖父耳朵裡,你會被打死的。”
陳氏雖然心裡急得發焦,但慶幸這事是被她撞見了,若是被她夫君撞見,後果不堪設想。
沈家沒了,虞老爺子将這個外孫視為自家人,否則也不會讓他們夫妻來幽州接人。鳳兒和廣陵王這事兒若被發現了,鳳兒絕對會受家法懲戒,隻怕會被打死,以正沈虞兩家清名。
“打死?”梁俨震驚。
陳氏哭道:“殿下,你就放過鳳兒吧,沈家就剩這一個孩子了。若被我夫君和他外祖父知道了,鳳兒真的會被打死。你們年紀小,藏不住事,今日被我撞見,保不齊明兒就被别人撞見,若被人拿住了,對你,對鳳兒都沒有好處。”
梁俨心下一驚,他沒想這麼多,更沒想到他的喜歡會給鳳卿帶來這麼多麻煩,甚至會讓鳳卿丢掉性命。
陳氏見梁俨沉默,抓住空檔就伸手去拉人。
“夫人,主君來了。”門外,瑞葉慌忙通報。
陳氏一聽,心中驚駭,慌忙擦了面上的眼淚,見沈鳳翥也哭了,連忙用袖子給他拭淚。
虞慈推門而入,見梁俨竟在,連忙作揖行禮。
“怎麼哭了!”虞慈見妻子雙眼泛紅,連忙輕聲詢問緣由。
“沒什麼,就剛才給鳳兒試衣服,說到姐姐了。”陳氏朝丈夫笑笑,“也是怪我,好端端的提這些做甚,倒在殿下面前失儀了。”
虞慈聞言,先寬慰了妻子和外甥一陣,又向梁俨拱手。
“我手笨,這衣裳做大了。”陳氏拉住沈鳳翥,又看向虞慈,“夫君,鳳兒說今晚跟我們回去歇覺,好讓我給他改改尺寸。”
沈鳳翥看向陳氏,陳氏歎了口氣道:“今晚給你改好了,明兒穿新衣服回來,也好讓何娘子看看我的女紅,對了,我還答應了何娘子給她一些時興的花樣子,你今晚可得幫舅母好生畫幾個。”
沈鳳翥知道陳氏在幫他隐瞞,也明白她有話要對自己講,看了梁俨幾眼,跟着陳氏去了客店。
回到房間,陳氏對虞慈道:“今晚我守着鳳兒睡,你到别間睡去,對了,等會兒我們娘倆要玩一陣,說些笑話,你别來煩我們。”
虞慈笑笑,摸了摸妻子微紅的眼尾,囑咐他們别鬧晚了,乖順地去了别間。
陳氏讓瑞葉守在門口望風,拉着沈鳳翥坐到桌前。
“舅母……”沈鳳翥嗫嚅道。
陳氏長歎一口氣,道:“行了,别說了,明兒你就跟廣陵王斷了,咱們回山陰,我隻當這事沒發生過。”
“我跟他…斷不了。”
“荒唐!”陳氏拍了下桌子,斂下怒氣,忙壓低聲量,“什麼叫斷不了,你們現在年紀小,他瞧你生得好,現在又寂寞,拿你解悶呢,你别着了他的道。”
“殿下喜歡我。”
陳氏搖了搖頭:“我的兒,他說你就信?他不過哄你的。他是救了你的命,你也欠他的,但斷沒有拿自己抵的道理,你若是個姑娘,稀裡糊塗跟了他也就罷了,可你……你是個男兒啊,自古那以色侍人的男寵之流哪有好下場的,你史書比我看得熟,怎麼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沒把當男寵……”
“那他拿你當什麼,當夫人?”陳氏冷笑一聲,“他是廣陵王啊,他還想着替太子翻案。若他成了,恢複爵位,你說他娶不娶正妃,納不納妃妾,他那爵位還傳不傳?退一萬步講,他成不了事,但你就那麼肯定他是真心的?”
“我,我們……”袖子被絞得發皺,沈鳳翥覺得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陳氏見他說不出話,心道果然還是小孩子,兩人在流放路上生了些朦胧情愫,可這比霧氣還單薄的情愫,都不用風吹,她說幾句就能散。
“孩子,你生了個世間難得的俊俏模樣,哪個瞧了都喜歡你,殿下說喜歡你,你可别當真。他也生得好,又照顧了你一路,你對他有有情也屬常事。”
“我們……”
陳氏語重心長道:“隻是你們年少,等時間長了,也就淡了。何況你們是男子,他又是那樣的身份,斷袖之癖傳出去,你們的名聲就毀了。他以後怎麼為官為王,你如何正經度日?先不說你外祖父要打死你,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倆淹了,沈家虞家的名聲,天家的臉面,你們還要不要了?”
陳氏見沈鳳翥垂首緘默,肩膀微抖,知道他在哭在痛,可是現在痛總比以後被人戳脊梁骨強。
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我不是讓你别來煩……”陳氏以為是虞慈,開門一看卻是梁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