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聲沒息地就走到後面去了?”天玄不輕不重地拉着符清的手腕,微微垂眸,掃過少年低垂着的輪廓,怎會不知他的心思。
符清一怔,呼吸輕顫着,瞥向一旁,隻是腕上的溫熱讓人無法忽視,連帶着他的臉,都有些燙了。
“阿清向來懂事,怕是以為我們在談什麼正事呢。”阮淨探頭看向符清,眸中含笑。
從小便是如此,每當其他孩子纏着師父撒嬌時,符清都會不作聲,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哪怕心中羨慕,也不說半句。
這些事,阮淨這個大師兄都是看在眼裡的。
如此的懂事,也怪叫人憐愛的。
“就算是正事,你也聽得,更何況是家事,别管什麼打不打擾的。”天玄松開手,拍了拍符清的腦袋。
“說來也怪,有人在時你倒是别别扭扭的,一聲都不吭,沒人你就敢放肆。”
符清猛然擡頭,對上了那雙含笑的眸子,卻什麼都說不出了。
“師父不是不知道阿清的性子,到底是孩子,總會親近師父些,人多了便害羞。”阮淨溫言說着。
符清心想:大師兄還不如不說。
雖然說得沒錯。
于是他選擇岔開話題。
“大師兄,天星閣衆人的魂魄溫養得怎麼樣了?”
一提到這個,阮淨滿是感慨,也顧不得和天玄一起逗弄這個有意思的二師弟了。
“損傷不大,但是溫養要費些力,畢竟天師曾借過師父的靈力,補自身之缺,如今身死,仍需師父那樣純淨無垢的靈力來養。”
天星閣衆人皆是天生殘缺之人,當時天玄見他們福報有損,又生來通一些預蔔之術,詢問過意見後,便以自身靈力補了他們生來的缺陷,使他們同常人無異。
隻可惜天玄補的隻是身體上的殘缺,魂魄所缺陷的,還需要慢慢來補足。
雙清山靈氣養人,卻非亡魂善居之地,若是讓那些天生殘缺的魂魄長留于此,便是更加損傷魂魄了。
所以,他才選擇了宜州。
隻是符清不解。
“大師兄不是百世聖人嗎?照理說也是無垢靈體,為何不能溫養?”
他們師兄弟五人中,阮淨的靈力是最純淨的,這是百世為聖而得到的福報,也是天玄收其為徒的原因。
阮淨點點頭,“話是如此,我也試過,可不知為什麼,我的靈力好像不能溫養那些魂魄,或許是此地陰氣太重,影響了無垢靈體。”
他擡眼看向天玄,繼續說着:“也可能是我修為不夠,不及師父萬分之一,還請師父出手。”
“你的修為若是不夠,這引渡的事我也不會交給你了。”天玄搖頭,也在思索着,“此事應當有蹊跷。”
“但是有師父在,也不會出什麼事。”
天玄腳步一頓,長舒一口氣,卻是說不出的落寞與疲憊。
“阿淨,你成仙在即,也知曉我讓你下山曆練的原因,我對你寄予厚望,這人間便是留給你們師兄弟的,你不用懷疑自己的能力。”
“師父好端端的提這個,可是因為預言之事?”阮淨神色一凝,一向穩重的他,此刻不免有些悲恸和慌張。
那些流言他并非沒聽到,他也略懂一些玄門之術,自己能蔔算出一些,自然知曉這預言有幾分真。
這短短幾個字,全然關乎他最尊敬的師父,和他疼愛的師弟。
怎麼會不放在心上。
隻是,師父應天命而生,與天同壽,怎麼會……
還有符清,阮淨不是不知道符清的心思,他敢說,整個離恨天,除了天玄,其他人都能看出符清這想以下犯上的心思,隻是他們都不曾挑破,也不願挑破。
這樣的符清,怎麼會幹出弑師這種事。
他是不信的。
可他算出來,這預言有七分真。
天玄知曉自己的大弟子心思細膩,又太過容易感懷,溫聲安慰道:“放心,既然是預言,那便有一半的機會不會成真,你不用擔心。”
“我是不相信的,阿甯阿嬰他們自然也不信,可流言蜚語最是傷人,阿清怕是要受委屈了。”阮淨垂眸,聲音略微沙啞。
符清本是沉默的,可看着天玄和阮淨,總覺得他們會為自己擔憂,忍不住開口:“我不在乎旁人怎麼說。”
他在乎的,隻有一人罷了。
世人的評價,仙史的一筆,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評價他怎樣都無所謂。
他在意的,是那人的安危。
人們都以為仙祖無所不能,定不會消散于塵世,魂歸人間,隻會聲讨他這個忘恩負義,弑師滅世的惡徒。
“所以,你看過嗎?你自己的命盤。”符清定定地看着天玄,明知隔着一層白紗,他是看不清的,但還是執拗地盯着天玄的眼睛。
命盤雖不會指明命中大劫,但能看出大緻吉兇。
天玄也隻教了阮淨如何看命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