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漣醒的時候,淩九霄正站在床邊綁護腕束袖,清晨,陽光灑在他側臉,雲漣逆着光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手卻先一步朝淩九霄伸去。
下一瞬,伸出的手落入一個溫暖的掌心,淩九霄坐在床榻邊,輕輕握住他的手,“再睡會兒。”
雲漣嗓音還是啞的,一開口說話聲音悶悶的,甕聲甕氣的樣子,落到淩九霄耳朵裡像是藏着不知多少委屈,“你去哪兒?仙瑤台?”
“去辭别,”淩九霄親昵地蹭着他鼻尖,淺淺的接了個吻,“我讓人溫了山藥粥,睡夠了起來喝點,對胃好。”
“嗯。”
掖好了被角,淩九霄轉頭離開。
“淩九霄。”
突然被喊名字的淩九霄腳步一頓,回首道:“怎麼了?”
雲漣手摸着心口,那裡有淩九霄的心頭血。他昨夜哭的收不住,如今眼角一片绯紅。
雲漣便頂着一張紅撲撲的絕色容顔,莞爾笑道:“我愛你。”
事情已經完全脫離原本的軌道,那就在趁他還活着,給淩九霄十成十的愛意。生死道侶契,總有辦法的,萬一他苟活下來了呢?
淩九霄愣在原地,耳廓可疑的泛起紅色。
等淩九霄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時,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比起雲漣紅腫的嘴,他耳朵也不算太紅。
仙瑤台那邊辭别是禮數,重要的事另有其它,淩九霄有些不确定,“醫仙左丘翁在昆侖山頂?”
程泗點頭道:“據說是,聽當地人說在昆侖山上有個老神仙,妙手回春,我們的人帶回來一粒丹藥,經湛玉先生看過,确定了是醫仙的手筆。”
“嗯,我要去昆侖山的事,娘可有說什麼?”
“夫人說她該說的都說了,其他的讓您好自為之。”程泗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勸阻道:“主子你獨自一人前往昆侖,實在是不穩妥!”
淩九霄滿不在乎,“人多了反而行動不便,也容易引人猜忌,不必讓人跟着了,我同雲漣一起,無事。”
“……”
程泗抓狂,就是因為跟雲漣一起才不穩妥!跟雲漣一起還不如你一個人!!
“法衣取了嗎?”昆侖山大雪紛飛,他特意讓人趕回玄天劍宗取了适合雲漣的禦寒法衣,現在趕制上等法衣最快也要一年,肯定是來不及了,但狐裘又行動不便,淩九霄隻好取了自己先前穿過的法衣給雲漣。
雲漣回籠覺睡醒,用了山藥粥,這條命牽扯着淩九霄,他豈敢不珍惜。
侍女正為雲漣束發,淩九霄上前接手。烏發柔順,淩九霄替他别了個後壓發飾,銀制的竹竿,一邊半彎的竹節環繞在腦後。
“已經尋到了左丘翁的蹤迹,在昆侖山。”
聞言,雲漣捏着勺子的手一頓,嘴裡微甜的山藥粥頓時索然無味,“嗯,即刻出發吧。”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嗎?
一回生二回熟,雲漣同淩九霄共乘一劍十分默契。
唯有進了昆侖山山界,方知它為何叫小天山。
昆侖山與天山一樣,終年大雪紛飛,雪山遮天蔽日。天山飛雪是因底下鎮壓着無盡藏,靈力緻使天山空間紊亂,呈現嚴冬雪景,雖然日日飄雪,但山上的雪不會多也不會少,雪隻是靈力幻成的假象。
昆侖山不同,兩處同景不同因。
冷是因為昆侖山高聳入雲,不見天日,故而萬年積雪難消,時不時就有暴雪肆虐,偶爾也會有萬年難得一見的晴天,昆侖山再怪,也隻是自然天象。
修真界衆人敢稱昆侖山為小天山,不過是因為不清楚天山真正的可怕之處。
去昆侖山注意什麼?
注意保暖,注意不要暴雪肆虐時逆着它行走,注意妖獸偷襲。
若去天山呢,注意什麼?
天地間除了天外天宗主,就隻有雲漣能回答了。
注意别被它吃了。
雲漣眺望過雪山,指尖止不住發顫,天山會吃人。
隻要天山吃夠了人,無盡藏就開了。
淩九霄不知底裡,誤以為雲漣發抖是因為冷,複将人往懷裡藏了藏,調轉方向落下去。
雲漣緩神,回握住淩九霄,疑惑道:“左丘翁不是在山巅嗎?少主為什麼落去山腳?”
淩九霄未多說,隻道:“天晚了,過會兒怕是要起暴雪,逆着雪禦劍上山太危險了,先去山腳找間客棧歇下吧。”
雲漣倒是無可無不可,從昨晚到現在,兩人之間氣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僵硬。他在淩九霄攙扶下穩穩落了地,玩笑道:“少主事事同我商量,我們誰是主子?”
淩九霄薅了把雲漣的耳朵,率先進了客棧,“你是我祖宗。”
昆侖山山腳下,客棧裡大多數客人都是前來昆侖獵殺妖獸的修士,基本上是小門派、散修、大宗門低階弟子的出身,此刻正好奇的打量着淩九霄和雲漣二人。
一看來頭就不小!
最主要的是兩個人生的也忒耀眼奪目了。
一個劍眉星目,豐神俊朗。
一個面若桃花,矜貴傲氣。
兩位年輕小友八成來自哪個大宗門,說不定是什麼内門弟子、長老徒弟之類,舉止投足風度翩翩,就是……怎麼聞着有股打情罵俏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