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雲漣站在桌案旁，整個殿裡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回憶，觸目驚心。匣子裡隻有那塊麒麟血玉了，圓玉還在淩九霄那裡，他對這些宗門庶務并不上心，不外出就不會閑到特意去取圓玉，淩九霄太了解他了。

雲漣苦笑，圓玉不重要，但匣子裡的另一塊麒麟血玉，他打算做成吊墜送給淩九霄，已經雕刻了很多天了。

麒麟血玉是雲漣拿自己血養的，神女血脈蘊含神力，便是最好的養身之物。他小心的将血玉放回去，工工整整的擺放回原本的位置，指腹慢慢摩挲過每一處，每一處都是他一下一下精雕細琢出來的，完美無瑕、觸手升溫，卻給了雲漣緻命一擊，先前滿心歡喜刻下的每一刀都仿佛在此刻一齊還給了雲漣，争先恐後的将他的心捅的千瘡百孔。

雲漣摸來摸去摸到血玉變的溫熱也依舊舍不得松開手，哪怕這塊玉帶給他的隻有痛。

腳步聲輕快，雲漣匆匆收起匣子，笑着迎上去，隻是嘴角有些許僵硬。

淩九霄快步走近，彎腰看了眼雲漣。

雲漣正心緒不甯，眼前突然憑空冒出淩九霄放大的臉，一張笑顔直直撞進眼裡，雲漣心跳一滞，随後越跳越快震耳欲聾。雲漣眼眶一熱，避開了淩九霄，“少主看着挺高興？什麼事？”

淩九霄掐住雲漣下巴，強行轉過來，不答反問：“瞧着恹恹的，風寒？”

雲漣拍開他手，“頭重。”

“那就是風寒。”雲漣想繞開淩九霄，但架不住淩九霄左繞右繞跟條泥鳅似的，雲漣險些被他絆倒，“淩九霄你起開！”

淩九霄一怔，雲漣吼完也愣在原地，眼睫顫個不停。

“少主，我，我……”

我了半天，頹然的垂下頭，“我累了，少主先用膳吧我去休……”

雲漣話音未落，張開的下巴頓時驚到合不上，淩九霄扔下蒼麟單膝跪地，雙手捧着他的臉，動作輕柔地好像他是什麼易碎品。淩九霄一如既往同他額心抵着額心，溫聲道：“還在生我氣？生氣就踹我兩腳，别氣着自己。”

淩九霄說着最溫柔的話，幹着最殺人不見血的事。雲漣内心冰火兩重天，以前是他眼拙，不知猛虎藏起來的爪牙尖利，淩九霄并不知道他昨晚都聽見了，淩九霄單純以為自己生氣，是因為昨夜醒後沒見到他。雲漣俯身親了親淩九霄唇角，笑道：“氣什麼，我哪裡舍得。”

他伸手拉起淩九霄，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血翻湧。他就當昨夜做了場噩夢，淩九霄還是淩九霄，什麼都沒變。

“沒事，隻是做了場噩夢，牽累少主受我的無名火了。”雲漣牽着淩九霄的手去吃飯，淩九霄腿定在原地不動，手一用力，雲漣就被他拉回，一個用力攔腰打橫抱進懷裡。雲漣環着淩九霄脖頸，腳懸空晃了下，“準你抱了麼就抱，慣的你。”

淩九霄失笑，“昨晚出去給你端藥了，饒了我吧，還困嗎？我抱你去睡。”

雲漣三兩下除了外袍，仰躺進床榻裡，歪頭看着淩九霄道：“給我侍寝？”淩九霄緊跟着貼上來抱緊了雲漣。他側躺支着頭，一隻手在雲漣後背輕拍。

淩九霄的腦袋裡沒有不知節制、白日宣淫這兩個詞，“别鬧，我陪着你睡。”

雲漣乖乖閉眼，靠在淩九霄懷裡安然入睡。

淩九霄半摟着雲漣，輕拍他後背的手速度慢下來，殿裡暖香熏人，懷中溫香軟玉，淩九霄也跟着睜不開眼了。

睡夢中，雲漣眼角滲淚，嘀咕道：“騙子……我不記得路……”

淩九霄睡眼惺忪，無意識湊近雲漣親了親他。

一日光陰，淩九霄極盡溫柔，雲漣過去曾經貪戀這份溫柔，如今也一樣。他醉的無比清醒，白日縱容淩九霄謀劃救走人質的計劃，時不時幫他打掩護，夜裡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同他抵死纏綿，假借雙修瘋狂送他神力，幾次下來，淩九霄修煉速度快到淩九霄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今雲漣也不擔心會暴露了，反正一切都要結束了。

塵歸塵，土歸土。

“唔……”

淩九霄嘴裡叼着松雲糕，趁雲漣出神之際，捏住他下巴喂過去，一人吃一半。

“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淩九霄打趣道：“二公子庶務繁忙，沒心情同我玩鬧嗎，我這是失寵了。”

雲漣小口嚼着松雲糕，第一次覺得松雲糕甜的膩人，面對淩九霄相當明顯的揶揄，他反擊道：“你不是嫌松雲糕太膩人，不喜歡吃嗎？”

“少主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淩九霄：“……還不是你教的。”

雲漣長歎一口氣，笑道：“那少主這輩子算是忘不了我了。”

時候不早了，吃完這頓飯淩九霄也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