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事還不止這一件,謝柏峥看了一眼漸漸升起的日頭,又看了一眼飄在他身旁的霍靖川。他試探着問:“天亮了,你不回去嗎?”
“回去?”
霍靖川聞言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沒有想過這件事。他再次穿牆飄了出去,謝柏峥跟着他,推開窗往外看。
霍靖川站在朝陽下,整個人都毫無遮擋。
晨曦的微光在他透明的身體上,鍍上了一層好看的微光,泛着點點铄金。霍靖川更是行動自如,完全沒有“見光死”的迹象。
謝柏峥張了張嘴,卻又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又緩緩把嘴閉上了。
現在為止發生的一切都令他難以理解,作為新時代的年輕人,謝柏峥可以接受穿越。因為畢竟還有相對論和平行時空,能夠給出一些看似很科學的解釋。
但是撞鬼不行。
建國後不許成精是國際慣例。
因此謝柏峥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熏陶,甚至連靈異傳說都沒有聽過多少,唯一能夠參考的隻有《聊齋》改編的電視劇。
可是那裡的鬼,走在陽光下都是要撐傘的。
哪像這一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根本不用防曬,簡直豈有此理。
與此同時,霍靖川也反應了過來。他隔着窗在外問:“你剛才說的‘走’,是想看本王魂飛魄散嗎?”
謝柏峥自然是希望對方回到他該去的地方,無論是死後世界,還是回到他的皇城王府,總之不是在一個鄉下小縣的書生房中。
“你方才看我的那個表情,不會是‘這死鬼竟然沒被太陽曬死’這個意思吧?”霍靖川狐疑地說:“你說話,不許騙我。”
謝柏峥眨了眨眼,“或許你還沒死,不如你回家去看一看?”
霍靖川:“你果然是在趕我走。”
霍靖川有些惱怒:“從沒有人這樣對本王……你果然嫌棄我是個死鬼。”
謝柏峥默默朝上翻了一下眼皮,真是夠了!
他試圖講道理:“你是有爵位的親王,親王薨逝段斷沒有秘不發喪的道理,哪怕你是從馬上摔下來死得……比較突然,也總有風聲傳出來。”
謝柏峥說到這裡,忽然一怔。
史家筆下,确實從未記載過慶王霍靖川是怎麼死的,因此才在野史上留下了“被神女擄走”這麼一個荒唐的結局。
永壽帝沒有子嗣,霍靖川在永壽二年是皇位的第一繼承人,他的死不可能是那麼無足輕重不值得記錄的事情。
這其中,定然有什麼緣由。
霍靖川似乎冷靜了些,陷入思索。謝柏峥建議:“不如你飄去縣衙探一探,若是……京中必有急報傳來。”
這話說得不假,謝柏峥也确實是全然為他考慮的樣子。
霍靖川點了點頭,又擰眉:“你是想讓我替你去探一探縣試考官們批閱得如何了,我猜得不錯吧?”
“一舉兩得。”謝柏峥拿起那道符:“王爺既知道了世間有冤屈,又豈有置之不理,作壁上觀的道理呢?”
霍靖川冷笑一聲,不吃這一套。他提出條件:“你要與本王一同去。”
謝柏峥臉色蒼白:“我不方便。”
霍靖川:“呵,理由?”
“因為我是一介文弱書生,一個進了縣試考場但是被橫着搬出來的病人,命懸一線、十分兇險,連床也下不得。”謝柏峥伸手一指:“你瞧,大夫來了。”
謝柏峥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腳步聲,伴随着極其亮堂的嗓門——
“趙聖手,您今日可得仔細替我孫兒把把脈,他……”謝家老夫人一大早便帶着位江湖郎中來了,看見謝柏峥好端端站在窗邊,仿若見了鬼:“他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霍靖川:“……”
謝柏峥:“……”
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