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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庑房,霍靖川迫不及待問道:“咱們現在是去那寺廟,還是縣城門口?”
謝柏峥問他:“為何要去?”
霍靖川理所當然:“你方才也聽到那衙役說起流民去慈恩寺為僧一事,十有八九是與地下錢莊私賣度牒有關,你不去查麼?”
謝柏峥好笑:“這位殿下,我如今連一紙訴狀都遞不進縣衙的公堂,我憑何去查案?”
霍靖川默了默,“你真的希望今日開堂審案?”
謝柏峥:“。”
霍靖川:“你特意挑今天去,難道不正是知道這長安縣令如今尚且沒有洗清嫌疑,他開不了堂,也審不了案?你這一紙訴狀,等的是欽差。”
謝柏峥:“你知道還問?”
霍靖川:“欽差到之前,你不想再多查探一番?”
謝柏峥:“皇城的門,傍晚間會落鎖麼?”
霍靖川不知他為何問這個,卻道:“應當是要落鎖的吧,怎麼了?”
謝柏峥:“。”
他怎麼忘了這位的身份,什麼門能攔得住他啊?皇宮大内估計都能如履平地,誰讓他親哥是皇帝呢。
謝柏峥同他解釋:“最多再過兩刻鐘縣城門就要落鎖了,而慈恩寺距離縣城得有二十裡地,咱們難不成在寺廟裡借住麼?”
霍靖川道:“也未嘗不可。”
謝柏峥指了指頭頂,“看到了嗎?這裡還懸着一把不知什麼時候就要落下的劍,林家公子為了給自己脫罪,定要将我攀扯出來。屆時縣衙提人,我若不在縣城裡誰敢保證不會治我一個畏罪潛逃?”
霍靖川:“……那縣城門口怎麼也去不得?”
謝柏峥:“時間太晚了!你即便找到了人也沒法抓住現行,因為錢莊也要打烊了!慶王殿下說自己不通庶務,果然不是謙虛!”
霍靖川趕緊道:“日後自然是需要王妃主持慶王府中愦。”
謝柏峥冷笑:“呵。”
人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這個人到底為什麼這麼執着這個設定,每天不提一下就不舒服?
霍靖川絲毫沒有讨人嫌的自知,仍在問:“那咱們現在去哪裡?”
謝柏峥:“自然是去叫上母親一同歸家了。”
……
謝柏峥在縣衙門外找到了苦等的蘇氏。蘇氏還是拎着昨日那個食盒,隻是看着比昨日更加愁眉苦臉了,謝柏峥一看便知道她又沒見到謝教谕。
謝柏峥道:“母親,首領官還是不肯松口麼?”
蘇氏都快急哭了,愁苦地點了頭。
首領官也叫做典史,實際并不是什麼大官,職級在縣丞與主簿之下,雖是個不入流沒品級的官,卻也掌管一縣的典獄。
這是個看着不顯卻很有機會撈油水的官,通常看望犯人都得送一些打點,一旦花銀子也買不通了,那必然是上面發了話。
謝柏峥接過蘇氏手裡的食盒,與她道:“想必是頭兩日衙門口風聲緊,咱們先回去吧。即便是欽差大人審案,也沒有把嫌犯活活餓死的道理。”
蘇氏被他吓了一跳,“兒啊……”
謝柏峥意識道自己話說重了,趕緊找補:“越是大的案子,越是有許多雙眼睛盯着。母親放心,父親定能平安歸家的。”
蘇氏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心事重重地點了頭。她其實想說,要不再多花些銀子去求求首領官,見不着人好歹能送些東西進去。
除了吃食,也該送一些換洗的衣物。
可她又擔心這事不好辦,說出來為難了兒子,隻能生生把話憋着。
謝柏峥并未注意到蘇氏糾結的神色,因為自身後傳來的馬蹄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回頭,看到一隊人馬騎行而來。
馬匹很高,揚起了地上一些塵土。
謝柏峥不由得擡眼看去——
為首的是個身着錦衣的年輕公子,身後跟着三五人,約莫落後他半匹馬的距離。
錦衣公子長相很端正,雖看着有些瘦弱卻又很矜貴,自帶一些生人勿近的高冷感。他在縣衙前一勒馬,身後便有一位身穿铠甲的随從在馬上舉着一柄劍唱道:
“欽差大人到!”
這麼一喊,氣勢十足。
縣城的百姓們大多沒見過這種場面,躊躇着不敢上前,膽子小的甚至已經跪了下來。還未跪下的,在猶豫要不要跪。
謝柏峥回頭看向霍靖川。
“葉文彬,長公主與葉将軍的獨子。”霍靖川猜到他要問什麼,可見人聽得認真,又故意話鋒一轉不講正事:“……從小便是是個讨人嫌的告狀精,聽說已經有了一位未婚妻,也不知誰家姑娘這麼倒黴要嫁給他。”
慶王殿下很是不滿:“朝中沒人了嗎?皇兄怎麼派了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