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年如南見他如此,心中擔憂更甚,柔聲問道:「皇上,您覺得好些了嗎?要不要宣太醫來看看?」
鮮安帝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無大礙,隻是淡淡地說道:「朕無事,隻是有些乏了。」
年如南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擔心,也不再多言,隻是默默地走到他身後,替他輕輕揉捏着太陽穴。
感受着皇後柔軟的指尖傳來的力道,鮮安帝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許,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今天宴會前發生的那一幕……
當時,他正準備更衣前往宴會,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幸好,貼身侍衛門如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這才沒有讓他當衆失态。
「皇上,您怎麼了?」門如風焦急地問道,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鮮安帝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隻是眼前陣陣發黑,讓他無法視物。
「快,傳太醫!」門如風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
禦醫很快便趕到,為鮮安帝診治了一番,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怎麼樣?皇上可是龍體有恙?」門如風見他如此,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禦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地回道:「回門侍衛,皇上……皇上他……」
「他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門如風急切地問道。
禦醫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在為自己鼓足勇氣,這才緩緩說道:「皇上他……中了毒,而且……而且是慢性毒藥,毒性已經深入骨髓,恐怕……」
「恐怕什麼?!你給朕說清楚!」鮮安帝強忍着不适,厲聲喝道。
禦醫吓得渾身一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微臣……微臣無能,皇上所中之毒名為‘玉容散’,此毒……此毒無藥可解,最多……最多還能活八年……」
「你說什麼?!」鮮安帝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暈厥過去。
「皇上!」門如風和禦醫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鮮安帝一把推開他們,咬牙切齒地說道:「是誰?!是誰要害朕?!」
禦醫吓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回答他的問題。
門如風見狀,連忙說道:「皇上息怒,如今之計,還是先想想辦法解毒要緊啊!」
「解毒?如何解毒?!」
鮮安帝怒吼道,「這‘玉容散’乃是天下奇毒,無色無味,發作緩慢,且無藥可解,你讓朕如何解毒?!」
門如風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禦醫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玉容散’雖無藥可解,但……但若是能找到下毒之人,或許……或許還能找到解藥……」
鮮安帝閉上眼,腦海中閃過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那些曾經與他争奪皇位的兄弟們,如今大多已經化作一抔黃土,剩下的幾個也都已經年老體衰,早已沒了當年的雄心壯志。
「難道是……老三?」鮮安帝心中一驚,老三厲芮澤,當年奪嫡呼聲最高,卻在最後關頭功敗垂成,被他一舉拿下。
雖說後來鮮安帝顧念兄弟之情,并未趕盡殺絕,隻是将老三軟禁在府中,但老三卻高喊,最後是他赢了,然後自刎于母皇墓前,難道說,他說的赢了是指鮮安帝如今的毒?
更讓鮮安帝感到絕望的是,這「玉容散」還有一個極其惡毒的特性——它會遺傳。
也就是說,他與後妃所生的孩子,天生便帶有「玉容散」的毒性,雖然不至于緻命,卻也會體弱多病,難以長壽。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皇後之前所生的幾個孩子,都早早夭折,而唯一存活下來的小皇女厲烨薇(乾元),也體弱多病,需要精心呵護。
鮮安帝閉着眼,腦海中如同走馬燈般閃過他短暫而波瀾壯闊的一生。
鮮安帝想起年少時與皇後在禦花園中追逐嬉戲的場景,那時的皇後笑靥如花,是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後來,他們成婚,一路扶持,共同經曆了無數的風風雨雨,她也從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可是,那些孩子……
鮮安帝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自責。
那些早夭的孩子,那些本應承歡膝下的骨肉,最終都化作了一抔黃土,而這一切,都是拜這該死的「玉容散」所賜!他甚至不敢想象,當皇後知道真相後,會是怎樣的心碎和絕望。
「皇上……」門如風看着鮮安帝痛苦的模樣,心中也十分難受,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朕……還能撐多久?」鮮安帝閉上眼,聲音沙啞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