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茂筠将佩劍雙手奉還,做了個請的手勢,「既是故人之後,便随我進來吧!」
三人随着容茂筠進了軍帳,本孤容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這位父親曾經的同僚。
隻見他身材魁梧,眉宇間還依稀可見當年的英武之氣,隻是兩鬓的斑白,無聲地訴說着歲月的無情。
容茂筠遣退了左右,壓低聲音問道:「你這孩子,怎麼跑到這卓川來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這些嬌滴滴的坤澤能來的嗎?」
容茂筠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左丘城父女,怒氣沖沖道,「還有你們!老左啊老左,你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怎麼也跟着胡鬧?」
左丘城苦笑一聲,拱手道:「将軍息怒,大小姐心意已決,我們做屬下的,也隻能舍命相陪了。」
「你……你們……」
本孤容也不惱,隻是微微一笑,「容叔父别擔心,侄女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禀報寒曦王殿下,還請叔父代為通傳。」
容茂筠愣了愣,目光落在本孤容英氣的眉眼間,心中五味雜陳。
當年那個嬌俏可人的侯府千金,如今竟已成長為這般幹練果決的模樣。
「禀報軍情?」
容茂筠一愣,随即上下打量着本孤容,狐疑道,「你一個坤澤,能有什麼軍情?該不會是……」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本孤容,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是不是那類秋穎那小子欺負你了?你告訴叔父,叔父替你教訓他!」
本孤容心中一暖,容叔父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把她當做需要保護的小輩。她輕輕搖了搖頭,「叔父放心,我和他沒什麼。我是真的有緊急軍情需要面禀王爺」
容茂筠無奈地擺擺手,「也罷,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我就帶你們去見寒曦王殿下吧。不過,我可提醒你們,殿下如今正在氣頭上,你們說話可要注意分寸,切莫觸怒了殿下。」
本孤容心中一緊,寒曦王殿下在氣頭上?難道是戰事不利?她不敢怠慢,鄭重地點了點頭,「多謝叔父提醒,侄女省得了。」
容茂筠領着三人穿過層層守衛,來到一處守衛森嚴的營帳前。
容茂筠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轉身掀開厚重的帳簾,走進主帳内,高聲禀報道:「王爺,末将有要事禀報!」
王帳内,身着玄色戰甲的女子正低頭看着桌上攤開的軍事地圖,聽到容茂筠的聲音,頭也不擡地問道:「何事?」清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末将,末将……」容茂筠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開口。
「吞吞吐吐,成何體統!」女子猛地擡頭,犀利的目光射向容茂筠,吓得他一個激靈,差點跪倒在地。
「殿下恕罪!末将,末将帶來了鎮北侯府的…… 帶來了本孤容,本姑娘,她,她……」容茂筠冷汗直冒,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坤澤的名字給難住。
「孤容?她來做什麼?!」女子猛地站起身,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還帶着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喜。
她一把扔開手中的地圖,快步走到容茂筠面前,急切地問道:「她在哪?讓她進來!」
「是,是!」
容茂筠如蒙大赦,連忙轉身掀開帳簾,對着外面喊道,「本姑娘,王爺讓你進去!」
本孤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複雜的情緒,整理了一下因為連續趕路而略顯淩亂的衣衫,邁步走進帳内。
一進帳,一股熟悉的冷梅香氣便撲鼻而來,本孤容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女,也是在這般冷冽的冬日,站在梅樹下,看着眼前這個一身白衣勝雪的少女,眉眼彎彎地笑着對自己說:「孤容妹妹,待我日後凱旋而歸,定給你帶好多邊疆的特産,讓你也能見識到邊疆的一切!」
可惜,世事難料,造化弄人。
「臣女本孤容,參見寒曦王殿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本孤容斂衽行禮。
主位上的女子,正是當年的「白衣少女」,如今的寒曦王厲芮霜。
寒曦王着一身玄黑色戰甲,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目如畫,英氣逼人。
隻是那雙往日裡總是帶着暖意的桃花眼,如今卻布滿了血絲,眼眸深處,是化都化不開的疲憊和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