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樵夫這才松開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教訓道:「我跟你說,這京城可不是你能随便議論是非的地方,小心禍從口出!」
同行的夥伴連連稱是,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兩人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這處荒涼的墳地。
。。。。。。
清舒院外,春日的暖陽懶洋洋地灑下,枝頭的桃花卻已悄然凋零,化作片片粉紅,飄落在那緊閉的院門前。
三個月了,這座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院落,如今卻如同一潭死水,靜寂無聲。
「小姐,您就吃點東西吧,您都瘦了一大圈了。」
單嬷嬷端着托盤,看着坐在窗前,一身素衣的本孤容,心疼不已。
自從宜雅葬禮那日,本孤容當衆怒斥類家,并做下那「驚世駭俗」之事後,就被皇帝以「有失體統」之罪名,罰在府中閉門思過三個月。
本孤容緩緩轉過身,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往日靈動的雙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嬷嬷,我沒事,你把東西放着吧。」
本孤容的聲音清冷,仿佛失去了所有溫度。
單嬷嬷看着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小姐,您這是何苦呢?那宜雅都死了,您又何必為了她,搭上自己?」
本孤容苦笑一聲,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桃樹。
是啊,宜雅都死了,她又何必為了她,搭上自己?
可那些慘死的親人,那血流成河的夜晚,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難道就能這樣一筆勾銷嗎?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日她偷偷潛入宜雅墳墓的場景……
宜雅的墓地選址偏僻,守衛也極其松懈,想來類家也并沒有真心實意地想讓她安息。
宜雅,你也有今天!
本孤容抽出腰間的軟劍,毫不猶豫地劈開了那塊寫着「景國将軍宜雅之墓」的墓碑,任由那斷裂的石碑砸在棺木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宜雅,你活着的時候,不是很威風嗎?不是很嚣張嗎?目中無人,欺辱他人,怎麼如今死了,就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
她對着那坍塌的墳墓,冷冷地笑着,笑聲中充滿了悲憤和絕望。
「你不是很想嫁進類家嗎?你不是想成為人上人嗎?可如今你得到了什麼?你不過是個可憐蟲,一個被人利用,被人抛棄的可憐蟲!」
本孤容的聲音尖銳刺耳,在空曠的墳地裡回蕩着,仿佛來自地獄的索命厲鬼。
「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你休想!我要讓你死後也不得安甯,我要讓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她猛地将手中的軟劍刺入墳墓中,直指那棺木,仿佛要将裡面的衣冠碎屍萬段。
「小姐,您怎麼了?」
單嬷嬷的聲音将本孤容拉回了現實。
本孤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将腦海中那段回憶壓下。
「我沒事,嬷嬷,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單嬷嬷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本孤容那拒絕的眼神,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轉身退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房間裡再次陷入一片寂靜,隻有窗外的桃花,還在随風飄落,無聲地訴說着逝去的青春和愛情。
本孤容閉上眼睛,心中一片茫然。
三個月了,皇帝依然沒有給她安排實職,仿佛将她遺忘了一般。
當初,宜雅也是憑借着赫赫戰功,被太後破格提拔為景國第一位坤澤将軍。
可到頭來呢?還不是被當做利益的工具,落得個被抛棄的下場?
如今,她本孤容也是一樣,空有一身本領,卻無處施展。
君心難測,帝王無情,今日可以為了安撫武将而賜婚宜雅,明日就可以為了平息輿論而将她本孤容棄之如敝履。
「小姐,您别灰心,您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将才,總有一天,皇上會明白您的價值的!」
錦伯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銀耳蓮子羹,「這是老奴特意讓廚房給您炖的,您多少吃一點吧。」
本孤容放下手中的兵書,接過銀耳羹,卻并沒有喝,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錦伯,你說,這世間,真的有能讓坤澤頂天立地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