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元喬喬突然喊她。
張陳思應:“嗯?”
“我希望所有的抑郁症患者都不要聽見‘不要想太多’這句話。”她突然說。
“為什麼呢?”張陳思大約明白了什麼,卻還是發問。
元喬喬突然把她往邊上拉了拉,自己踩上了盲道:“因為這句話是那些所謂的‘健康的人’完全沒有感同身受後說出的最最不負責任的話,是對抑郁症等等精神疾病患者最大的語言攻擊和不尊重。到頭來,有些患者撐不住自殺了,他們還要說上一句‘就是想的太多’來顯示自己的高高在上。”
“就比如盲道來說,道路的修建越來越注重美觀,而有些盲道為了美觀,踩上去幾乎和普通人行道一模一樣。那它就已經失去意義了,走在這種道路上的盲人們就像我們這種患者一樣,想要表達,又會被賦予要求多、麻煩之類不被理解的聲音。”
“‘健康的人’總是高高在上,認為自己賦予了殘缺的人足夠的理解和包容。”
“可殊不知,這些理解和包容反而成了攻擊他們的巨石,他們将它重重抛下,濺起塵土飛揚,生靈血流遍地,這時,殘缺的就是施暴者,因為他們沒有耳朵和眼睛,聽不見哀聲遍野,也看不見遍地屠戮屍骸。”
元喬喬停下腳步,張陳思注意到,她剛剛一直走過的盲道上停放了滿滿一排車輛。
一切理論就在此刻得到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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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陳思的寝室原本是雙人寝,但另一個房間的門一直鎖着,室友和男朋友出去租房子了。
剩下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就全歸張陳思一個人享用。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因為有過二十天的室友經驗,兩個人都不拘着,洗漱完回到房間才突然想起來,和當初夏令營的酒店式寝室不同,這裡隻有一張小木床。
怎麼睡都會很擠。
“不介意吧?”這會兒輪到張陳思說這句話了。
元喬喬一路将肚子裡的想法都傾吐了一番,現在心情不錯,歪頭看她一笑:“不會的姐姐。”
剛剛聽她說了太多話,現在閉着眼睛都在思考,輾轉反側了許久,發現元喬喬吃完藥已經睡着了。
第一次睡覺的時候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在,張陳思有點不習慣。
但好像也并不排斥。
“小、飛、蛾。”她悄悄注視着元喬喬還黑暗中的輪廓,聲音很輕很輕的自言自語。
“其實你是螢火蟲對不對?螢火蟲表面看着很像一隻飛蛾,實際上也有自己的光芒呀。”
“上次你說的《小王子》,今天我也想起來一句話,”張陳思擡起一隻手,在半空中描繪着元喬喬的剪影,“‘隻有用心靈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質,真正重要的東西肉眼無法看見。’”
“很适合你。”
『使沙漠顯得美麗的,是它在什麼地方藏着一口水井。』——《小王子》
你的内在遠比我們所想象的要強大。
讓我心甘情願的沉溺,即使死亡也無需被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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