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聲:“都讓開,别擋道!大夫,沈老爺子出事了!快來看看!”
“轟”一聲。
沈忻樂頭皮都炸了,大腦一片空白,險些腿軟跌坐在地。
掌櫃的臉色也一下子難看起來,他剛與沈忻樂說過老爺子不會有事,人就被擡進了他們醫館。
他還沒說什麼,就看見沈忻樂站直了身子,三步并做兩步上前扒開了排隊的人群,雖然整個人都在控制不住地發抖,聲音卻冷靜極了。
“還活着嗎?活着就先将傷患擡進内室。”
将沈陽送來的人顯然沒想到沈忻樂會在這裡,但是愣了一下才忙不疊道:“活着!活着!”
沈忻樂抿唇,等他們将人擡到了内室才跟了進去。
昨夜打雷的時候,沈陽一行人在羊城幾十裡外的破廟處遭遇劫匪,那群劫匪訓練有素,因為車隊中的人拼死護着,隻劫走了兩車藥材。
在防衛的過程中,兩名鎮南軍士兵受傷,其他人大部分受了些輕傷。隻有沈陽,大概是因為年紀大了,受傷顯得更為嚴重。
野外沒有足夠的治療條件,張大夫他們隻能先簡略地将沈陽的外傷包紮了一下。後半夜沈陽又發起了高燒,是兩名士兵連夜冒雨将他送進城的。
“情況不太好,老爺子受傷很重,還有高熱急症,先用藥把命吊着。”坐堂大夫看過病情,神情嚴肅。
其實用針大概能暫且将病情穩住,他雖然醫術不錯,卻不擅長針法,而羊城裡針法最好的大夫就是沈老爺子,現在面色蒼白地躺在内室的病房中。
“趙叔,麻煩借我一套針。”沈忻樂切過老爺子的脈,眉目沉下來。
“你要用針?”趙大夫有些詫異,“那我來給你打下手。”
“不用了,還有兩名将士身上有傷,還麻煩趙叔去幫他們處理一下,時間久了會耽擱。”沈忻樂道。
“這,”趙大夫猶豫一下,還是讓藥童将醫館裡最好的一套針取出來交給沈忻樂,應下,“好。”
沈忻樂的針是老爺子教的,趙大夫一開始還擔心她看着會不會被沈陽的狀态影響,忍不住分神去看她這邊的情況。沒想到小姑娘下手極穩,面色沉靜,細長的針尾抖動,一寸不差地沒入了老爺子身體裡。
而等到他給一同來的将士處理完傷口,去病床旁看的時候才發現,沈忻樂用針與她的性情完全相反,下針偏激極端,連着幾個大穴,看得他心驚膽戰的。
一套針下來,不僅旁觀的趙大夫,沈忻樂也已經滿頭冷汗。她一夜沒睡,早飯也沒吃,施完針心神松懈,眼前一陣陣發黑,險些一頭栽過去。
又過了小半時辰,沈忻樂把針拔出來。沈老爺子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趙大夫看過一遍,又把了一次脈,驚奇:“小沈大夫用針奇險,老爺子燒已經退了,内傷還要再養養,這兩日大概就能醒。”
“不過是情況危急的特殊辦法,平日裡是斷然不敢用的。”沈忻樂苦笑一聲,“爺爺現在的情況不便移動,我等會将醫藥費帶來,還勞煩趙叔這幾日多上心了。”
趙大夫自然應下來。
沈忻樂并沒有在濟善堂待太久,劫匪的具體情況還要等老爺子醒來才能調查。出了這麼大事,将軍之後肯定會親自關注。
于是她與趙大夫确認好沈陽的治療方案後就回了家。
沈绮英已經自己洗漱好,在院子裡有模有樣地打五禽戲。
沈忻樂将回來路上買的包子與羊肉餅遞給她,讓她與小蠻鬼分一下,自己回屋睡覺了。
沈忻樂給沈陽下的針是她很少用的一套針法,手稍微一抖就可能從救命針變成殺人針,極其費心費神。
更别提她前一晚還忙活了半宿,這下連衣服都不想換,倒頭便睡着了。
沈忻樂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累到手指頭都不想擡起來,最後還是勉勉強強下床給自己紮了一針才清醒。
她随意将睡散的頭發束起,抽出自己記脈案的本子,開始記今日老頭的脈案以及治療方案。
沈忻樂寫得很專注,時不時咬咬筆頭回想細節,草紙被一張張塗黑,直到面前的妝奁發出“啪”一聲巨響。
“昭玉?”沈忻樂吓一跳,墨迹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
自從長次那場談話不歡而散,昭玉就再也沒回過她,放進去的東西還是照樣會消失。
她一開始還在擔憂昭玉是不是生氣了,但是時間一久,就擔心起自己的字條會不會被人發現了,昭玉受到自己的牽連。
沈忻樂小心翼翼地打開妝奁,險些被閃了眼睛——整整一錠銀子安安靜靜躺在盒底。
她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自己被昭玉砸東珠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