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聽着她甜蜜的語調,又問:“你和邊仲耳是什麼關系?”
“貳嗎?他呀,是個英俊浪漫的男人,願意為了我……布局謀騙,每一句話都是算計。曾經的甜言蜜語,不過是為了卸下我的心防,蠱惑我……他願意将一切送給我,隻要我能松口為他生下孩子,他甚至可以剖出自己的心……他的讨好,不過是觊觎我的子宮,他的所有喜歡,隻是想要我心甘情願……貳,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畜生!!他是畜生!!!”
這一段話,虞姝聽得極為為難。
她已經确定,這個女子的身體裡面,已經有了兩個靈魂。
兩道意識正在奪取主動權。
一個痛恨邊仲耳,痛恨這裡的一切,所以情緒激動,罵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而另一道意識……或許是出于自我保護,居然深愛邊仲耳,相信了邊仲耳編造出來的離奇謊言。
多可怕啊。
虞姝沉默半晌後,終于輕歎。
“你現在還好嗎?”
“好?我日日夜夜都不敢睡,骨頭縫都是疼得……我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一睜眼,便覺得世界如此……肮髒、醜陋。我恨不得将這裡的一切都燒毀……把我和他的每個幸福瞬間,都記錄下來,不停回看。”
虞姝垂眼,又問:“你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喜歡貳,貳也喜歡我,我來到這裡,那是再合适不過。”
虞姝注意到,這個問題,那個厭惡人格并沒有出現。
是式微,還是不想回答?
虞姝想了想,又問:“我叫虞姝,以前是機械廠的維修女工,你叫什麼名字,之前是做什麼的?”
“……我叫星薛,是……閉嘴!……是花店店主,因為貳來買花的時候,對我一見鐘情,所以我倆就順理成章地走到一起啦。”
虞姝本以為,那厭惡人格已經消失。
可在剛剛那句話裡面,突然飚出來的“閉嘴”,叫虞姝意識到,她其實并沒有消失。
她隻是不想要回答這些内容而已。
甚至于在另一個人格回答的時候,她還會出口阻撓。
星薛。
這就是她的名字嗎?
似乎有點耳熟,是在哪裡聽過?
不過能夠被自己記住的名字……也是那髒污巷子裡面的常住人口嗎?
虞姝腦子裡面想了一大堆,倒是一句話都沒有問出口,反倒繼續:“你來這裡多久了?”
“十年啦~”
“那你在這地牢裡面,待了多久?”
“三年~還有哦,這不是地牢,這是貳為我搭建的愛心小窩。”
“這樣啊。”虞姝其實有點想和另一個人格對話,但是現在,對方卻避而不見。
她隻能聳聳肩,作放棄姿态:“好吧,我來這裡其實是想告訴你,我是邊仲異的妻子,之後應該會有很多見面的契機,如果可以的話,歡迎常來找我玩。”
“好呀~我很高興……你是邊仲異的妻子?哈哈哈哈蠢貨、蠢貨,天底下居然真的有蠢貨主動往坑裡面跳!”
“這話怎麼說?”虞姝問。
“什麼呀~你能夠嫁進來,我非常開心……說什麼?還能說什麼?你自己給自己念念超度經,免得像我現在這個樣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你現在很痛苦嗎?”虞姝又問。
女人的聲音總是在厭惡和甜蜜之間來回切換。
“痛苦?不、我不是痛苦,我是惡心,厭惡這一切、厭惡我現在的身體,厭惡我高高隆起的肚皮。我可真希望你能看一眼我的肚皮,上面都是恐怖惡心的妊娠紋,隻需要看一眼,你就會逃得遠遠地,再也不回來……隻是懷着孕,身體有點不舒服啦,其他倒是沒什麼。”
虞姝已經自動忽略另一個人格的聲音,她追問厭惡人格。
“可我似乎根本逃不掉。”
“是、你當然逃不掉。你隻是個普通人,怎麼能逃出去……啊?你為什麼要逃啊?是壹對你不好嗎?你受了什麼委屈,你告訴我,我去找他理論。”
虞姝擔心這個人格真去說些什麼,隻能分出一點精力,來安撫對方。
“不,他對我很好,隻是偶爾需要一點感情調劑。”
“原來是這樣啊~”她似乎被安撫下去,下一秒,厭惡人格又出現,不停地冷嘲熱諷:“感情調劑?哈哈哈哈哈這幾年過去,女性還是如此愚蠢?什麼感情調劑,都是帶着目的的行為。為什麼,你們總是願意相信男人;為什麼,你們對天底下最惡毒的物種,總抱着希望?你在期盼畜生的愛?多可悲啊,畜生哪裡來的愛?畜生隻有發情期和繁殖欲!”
厭惡人格似乎是恨極了這一切,說出口的話,總是格外犀利。
好在虞姝現如今,并不喜歡誰,不然的話,可能還真會與之鬥嘴。
“不然我又能怎麼辦呢?現在忤逆他們?那不也是死路一條?”虞姝說。
“順從、溫良、柔軟。聽聽,多麼美妙的詞彙,他們就希望你變成這個樣子,毫無抵抗力,像是羔羊一樣,隻能被瓜分。你在試圖愛上他嗎?你在試圖用他們的愛,謀求生路嗎?我告訴你……這是正确的,女人生來就是為了愛男人,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唯有感受到愛,你才是……愚蠢的、憨傻的。你将自己的命運送到别人的手上,他們是貓你是耗子,耗子見了貓都知道躲,偏偏女人見了男人還眼巴巴往上湊。”
虞姝被人劈頭蓋臉罵一頓,卻沒有生氣。
“不這樣,我根本活不下去。”
“是啊,沒有愛的話,女人是活不下去的……對,這樣你就能活下去。像是那個老巫婆,一直活着給他們生孩子,将自己異化成為真正的繁殖機器!”
虞姝心中一跳。
“你說的,是邊仲異和邊仲耳的媽嗎?”
“除了她,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