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體06的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被帶過。
虞姝想,之後,應該沒有人會再提及她。
反正山已經将注意力從這上面移開,拖着虞姝往其他地方去。
空氣中似乎傳來一絲腥臭味,又似乎隻是虞姝的錯覺。
虞姝視線往角落裡看一眼,又很快移開。
那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黑暗。
虞姝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偶爾出聲提醒:“這裡看來就是供電的場所,不僅供電、還提供資源,你打算怎麼斷電還不損壞其它功能?”
山身影突然頓住,若有所思地看過來:“你不是個機械女工嗎?”
虞姝挑眉:“我在工廠裡面,隻負責搬鐵這種最低級的工作。器械維修、還有其他功能,我都不會。”
才怪。
畢竟虞姝被評優評先那麼多次,處理這些問題可謂是得心應手。
斷電?輕而易舉。
但是現在,她為什麼要幫山的忙呢?
虞姝坐在輪椅上,不動聲色。
“不會就不會。”山對于虞姝的說辭,毫不在意:“沒吃過豬肉,你也應該見過豬跑。去吧,斷掉電源。 ”
虞姝嘴角緩緩溢出笑容:“可是我不會。”
“那你就小心一點做。”
“這可是你說的。”
虞姝忘了山一眼,最後操控着輪椅,來到鋪滿管道的容器最下方。
她不知道上面器械是如何運行的,但是很簡單的,所有屍體到最後都轉化為電能和其他能源,而虞姝,隻需要從這堆亂七八糟的電線裡面,找到能夠進行電能轉化的工具就行。
輕而易舉。
虞姝看着眼前一字排開的管道和電線,扭頭,對山道:“我需要一點工具。”
“你要什麼?”山問。
“鉗子、螺絲刀、剪刀、絕緣手套、電鋸……酒精。”
“你要酒精做什麼?”
“消毒。”
“消什麼毒?”山語氣懷疑:“你是剪短電線,不是給它們做微創手術,為什麼需要消毒?”
“給我自己消毒。”虞姝說瞎話不打草稿:“這裡這麼多屍體,要是我沒注意到,被細菌感染,死在這裡怎麼辦?”
“……真麻煩。”
“還是說,你願意再舍棄一個母體?”
“你等着,我去給你找。”
山歎了一口氣,帶着不耐煩,往外面走去。他隻是走了兩三步,又猛地回頭,望着虞姝:“你給我老實一點,不要想着搞幺蛾子。”
“怎麼會?”虞姝笑起來。
她雙手舉起,想要證明自己非常老實。
誰知在這瞬間,山觸手纏上來,像是藤蔓那般,将虞姝上半身連同身後的輪椅一起,纏了個嚴嚴實實。
“就在這裡,等着我回來。”山說。
說完這句話便離開,留下捆得像是粽子一般的虞姝,坐在輪椅上,呆呆坐着。
等到山身影終于消失,虞姝這才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她雙腳站在地上,身體前傾,将輪椅背在身後。
而後,慢慢往前蹦去。
不過是捆住了她而已,小小困難!
虞姝緩緩往前蹦,蹦得自己是滿頭大汗,一扭頭,發現離開不過百餘米的距離!
虞姝望着身後,緩緩歎了一口氣。
又看相身前的長坡——蹦上去的話,會累死的吧?
哪怕自己雙腿是機器,也禁不住這麼勞累。
虞姝雙眼發直,而後,又緩緩坐下來。
她坐在輪椅上,保持着被捆綁的姿态,慢慢悠悠開口。
“他已經走了,你可以出來。”
角落裡面,傳來稍顯濃重的呼吸聲。
虞姝頭也不回,都不需要大量對方具體位置,就這麼淡定道:“我知道你在。”
“你怎麼發現的,他都沒有看見。”男人的聲音嘶啞,似乎受了極重的傷,呼吸紊亂。
“氣味。”虞姝說:“你身上的氣味有點重。”
“……你把它支走,想幹什麼?”男人并沒有從黑暗中離開,而是就這麼藏着,隐匿身形。
虞姝語氣輕松,“和你聊聊,怎麼殺了他呗。”
“殺他?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你從哪裡看出來我喜歡他?”虞姝覺得好笑。
“你願意成為新的母體。”
“不這麼說,我早死了。”虞姝轉動輪椅,不再背對着對方,而是面對角落,直視黑暗:“還是你覺得,我一個流水線女工,能夠和你們這種不知名怪物相比?”
“可我為什麼要殺他?”男人沉默片刻後,方才問。
虞姝自然道:“答案不就在你的頭頂嗎?”
她扯起嘴角,望着那五顔六色的管道,輕聲問:“還是說,你沒有看見你弟弟的屍體?”
角落裡的呼吸聲,變得沉悶起來。
“看來你看見了。”虞姝道。
是了,那藏在角落裡面躲起來的人,不是其他,正是應該死在山手上的邊仲異!
虞姝不知道它是怎麼從山的手裡逃脫,也不知道它怎麼找到這裡、又在這裡待了多久——實際上,如果不是鹹腥味過于明顯,以及那始終追随着她的、若有若無的視線,她也不能确定,邊仲異還活着。
不過現在,虞姝倒是有了一點信心。
她松了一口氣,而後開始謀求生機。
“他殺了邊仲耳,還想要殺你。難道你不想要為邊仲耳報仇,為自己報仇嗎?”
邊仲異的聲音,聽起來,卻非常冷淡:“對于我們來說,倫理和感情,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
“既然如此的話,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虞姝問。
“……”
“還特意藏在這裡,你是想做什麼?不要告訴我,隻是因為這裡剛好有一個位置,剛好能夠讓你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