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巧,這裡屍體太多,虞姝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居然被毀成這個模樣,這倆東西,當真是有點能耐。
“大人,我們還有用,不要抛棄我們。”山或許是感受到對方的決絕,終于反應過來。它顫顫巍巍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祈求對方垂憐。
“有用?你們的用處,遠遠比不上重修這裡的費用!”男人聲音堅決:“既然你們喜歡打架,喜歡鏟除其他雄性,那就一起死吧。”
他輕而易舉的,給這裡所有人下了死命令。
“期待吧,五分鐘之後,你就可以和其他東西團聚。”
“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大人?!”山錯愕擡起頭,似乎沒有想到,自己苦苦祈求,對方居然不為所動。
“我已經發出指令。”男人的聲音,像是玻璃渣子,輕而易舉劃破防禦。
“五分鐘之後,這裡将會自毀。”
他說着,語氣似乎變得愉悅起來:“虞姝,不要試圖離開,你離不開,也改變不了什麼。”
躲在玻璃容器後的虞姝,突然被點名,身形一頓,隻覺得好似觸電一般,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什麼意思?”虞姝擡起頭,望着頭頂。
哪怕頭頂一無所有,隻是黑漆漆的。
“你做的事情,隻能騙騙他們。”男人的聲音毫不在意:“現在發生的一切,不就是你希望看見的嗎?”
“你一直在監控着這裡的一切?”虞姝心驚肉跳。
如果自己做的一切,都在對方眼皮子底下,那她做的一切是有效果、有意義的嗎?
如果有意義的話,他為什麼不阻攔,而是任由自己胡作非為,甚至敲死那麼多未成年怪物?
虞姝腦海之中思緒翻飛,一時半會兒,卻又難以理清。
“對,我一直在看。”
終于,男人給出回應。
像是法官的判決錘,重重敲在虞姝心口——它判決了虞姝一直在做無用功,像是一隻老鼠,被貓玩弄于鼓掌之中!
虞姝血液發涼,感覺自己幾乎無法思考。
“你為什麼不阻攔我?”虞姝問。
“有必要嗎?”
對方輕蔑的回答,讓虞姝更加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多麼可笑。
她還想逃離這裡,她還想擺脫一切,她還想将這裡的消息帶出去,讓更多的人看見。
可是,到現在為止,她的一舉一動,對方都一清二楚!
那她努力這麼久,用什麼用。
成功逗樂對方,讓對方平靜無聊的生活,多一點打發消遣的玩意兒嗎?
虞姝幾乎要笑出聲來。
她被這句話、被突然發生的事情,打擊得無法重新振作。
畢竟一隻螞蟻,沒辦法掀開壓在她頭頂的巨石。
而虞姝和對方的差距,或許比螞蟻與巨石的差距還要更大!
她以前做的一切,有意義嗎?
她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有意義嗎?
她能夠改變什麼?
她能夠拯救誰?
她連自己都救不了!
她隻是個後星際時代裡面,随處可見的低等公民。她隻是沒有接受過更好教育,在流水線工作了十年的牛馬。
她有什麼特别,她憑什麼自命不凡?!
虞姝頭暈眼花,呼吸都不順暢。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兩眼昏花,渾身無力,感覺随時都能暈倒過去。
虞姝一手撐着玻璃容器,身形緩緩下壓,維持身形,保證自己不會摔倒在地上。
但她的腰,幾乎快要弓成90°——她被壓垮了。
被真相壓垮,被現實壓垮。
虞姝痛苦地喘氣,從喉嚨裡面,發出不甘質問:“你——你們——究竟是誰?”
“是你接觸不到的人。”對方的聲音,堪比午夜幽靈的回響,深深刻進虞姝腦海裡面:“我們在金字塔的頂端,看着你。”
“該死——”虞姝喉嚨湧上腥甜,耳朵已經耳鳴不止,她手掌用力,指關節彎曲着,死死扒在玻璃上。
她眼睛蓦然睜開,一雙眼已經是紅得充血。
“你們該死!”
“可惜,我們能夠活很久。”男人的聲音刻薄倨傲,聽得虞姝想吐,“而你們,已經毫無價值。你現在,要跟着這堆詭異醜陋的生命死在一起,感覺如何啊?”
虞姝從喉嚨裡擠出憤怒尖叫,“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你就先做鬼吧。”男人輕笑:“如果星際時代,還有鬼的話。”
“怎麼沒有?”
陌生的、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緊接着,是玻璃破碎、液體流淌一地的動靜。
虞姝似有所感,一手撐着玻璃,腰稍微往上擡了一點,腦袋往後轉。
隻見得在視線盡頭處,裝在巨大玻璃容器裡面的、肚子高高鼓起、好似葫蘆一般的母體,睜開了眼睛。
她的頭發稀疏,皮膚好似樹皮。
四肢被砍斷,隻能在容器之中漂浮。
蒼老醜陋的模樣,卻盯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她在碧水之間睜眼,目光犀利,好似利刃,刺破黑暗。
她說。
“我抓到你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