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迎迎……來到……到……紫緣「萬象棱鏡季」……”
在花爾薇帶着邢桉穿越衆多長廊并且經過一個拐彎後,一個聽上去像接觸不良而導緻其說話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二人頭頂處傳來,聽着這斷斷續續的聲音。
邢桉甚至有一種下一秒這聲控就能在他頭頂上炸開的錯覺,他擡頭看向天花闆,微微眯了眯眼,随後又默默移開視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種隐患,一向遊刃有餘的花爾薇此刻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尬笑着解釋:“呃,這個……可能是因為整個系統被阿斯那克先生拆了,所以有一點點小問題,不過請放心,等到修完後是絕對沒有問題……”
花爾薇還沒說完,頭頂上的聲音道:“壞了壞了……快點請阿斯那克來修來修……不然我就爆給你看……”
聽到這話的花爾薇:“……”閉嘴啊,你讓紫緣在客人面前的形象蕩然無存了啊喂!
花爾薇偷偷用餘光瞥了一眼邢桉,但是聽到這話的邢桉卻沒有任何不悅的神情,反而偏頭看向花爾薇:“花爾薇女士,就送到這裡吧,我想一個人進去,半個小時為期。”
花爾薇呆呆的眨了眨眼,然後像是回過神來一樣連忙點頭:“哦……好的好的。”
邢桉沖着花爾薇點點頭,随後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正前方,在他們所在走廊的盡頭,距離他現在大概5米的位置,矗立着一堵牆,而在其中鑲嵌着的是一面與牆壁近乎等高的鏡子。
和一般的鏡面不同的是,矗立在邢桉和花爾薇眼前的這面鏡子并不能直觀的将他們映射在鏡面之中。
這面波光粼粼的鏡面好像被一層霧氣所籠罩,邢桉目光所及,隻能看到皚皚白霧,除此以外再無其它。
花爾薇忍不住道:“按照您的要求,這面鏡子通往夏季視界,雖然紫緣的控制系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修好,不過至少所呈現出來的景象不會再像你們當時看到的那麼壓抑了,但是還是請多加小心。”
邢桉點點頭,向花爾薇道了一聲謝謝,深吸一口氣,眼神平靜,邁開步伐朝着那面鏡子走去。
花爾薇目送着邢桉來到鏡面前,然後被鏡面逸散出來的白霧慢慢吞噬,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花爾薇的面前,在吞噬邢桉後,鏡面很快恢複如初,就像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花爾薇神情複雜的看着那面鏡子,那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隻是這一次它并不再像之前那樣結巴,說話流暢的讓花爾薇肯定它剛才就是裝作結巴,于是怒氣沖沖的說:“你小子,幹什麼假裝結巴?你這樣會讓我們紫緣的形象受損,這樣以後誰還會來紫緣?”
一道綠光從花爾薇面前閃現,随後由綠光衍生出來一隻将蒲公英當做傘的生物,它看上去小小一隻,手中握着蒲公英花的柄,柄上盛開着金黃色的花朵,隐隐能聞到清新但略帶些苦味的香氣。
它的身體通體雪白而又圓鼓鼓,頭上長着長長的綠色倒披針形嫩葉,為了匹配圓滾滾的身體還有着短而胖乎乎的四肢,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花爾薇:“嗨呀,這不是活躍氣氛嘛,而且我看那位客人也沒被我吓到嘛,進了我的地界不用擔心啦,我會看着的。”
花爾薇面無表情的抱臂看着他:“也沒見你在昨天這麼盡職盡責。”
那小家夥尴尬的撓撓頭上的葉子:“诶呀呀,今時不同往日嘛,那昨天是阿斯那克先生給我下達的撤退令,我當然得服從啦。
不過言歸正傳,萬象棱鏡有着能将鏡中的一切變成現實的能力,在‘騙子蜂蘭’的能力作用下也暫時擁有了将人心中的各種情緒實體化的能力,那位客人大概是奔着這個目的去的。”
花爾薇看向那面鏡子,想說什麼但最後隻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轉身對那個小家夥吩咐道:“半個小時,幫我盯着點。”
小家夥笑着露出一口大牙,信誓旦旦的保證:“沒問題沒問題,到時間了就是拖我也會把他拖出來。”
雖然這小家夥說的看似是在吹牛,但是花爾薇也清楚他是真的有這個實力,于是放心的離開了這裡,隻剩小家夥一個人駐守在這裡,而小家夥在花爾薇離開後,慢慢的轉過身,先是擦了擦鼻子,然後信誓旦旦的待在原地等待邢桉。
而與此同時的邢桉也已安全到達了夏季視界,當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強烈的水壓正在壓迫着他的身體,一股窒息感撲面而來,邢桉連忙屏住呼吸,看向周圍。
這裡是他昨天和阿斯那克以及塔塔爾鳴伊離開夏季視界的出口,驟然從溫度适宜的酒店來到冰涼的湖水中,是誰都受不了。
邢桉停留在水底,他的頭發因為水的浮力看上去有些飄逸,像随便一般随着水流飄動。
邢桉擡頭看着頭頂波光粼粼的水面,眼中閃過幽光,他記得在瀕臨窒息的時候那種感覺會出現,或者說自己一有那種想要破壞一切的念頭,那個意識就會占據身體的主導,然後做出一些就連他本人都不記得的事情。
邢桉閉上眼睛,然後向頭頂上方遊去,在破出水面的一瞬間,本該是一片被深綠的樹林所覆蓋的沙漠區域,此刻卻變成了無數由鏡子組成的鏡中迷宮,而這裡是夏季視界最初的樣子。
邢桉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腳下的鏡子中呈現出來的景觀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泊,看來失去了‘騙子蜂蘭’以及夢醒樹的操控後,水面連接的通道已經從沙漠變成了夏季視界的鏡中迷宮。
邢桉看向四周,這裡所有的鏡子都映射出他的身形,和昨天他看到的一模一樣,隻是這一次他是用自己的身體來到了這個迷宮。
或許是因為負責調度整個紫緣的核心系統故障的緣故,本該是燥熱的夏季視界此刻溫度适中,并不讓人覺得燥熱不堪,相反,這裡的空氣濕度适中,讓人覺得格外放松,不過紫緣作為一家服務型公共營業場所,如果連最基本的服務标準都達不到,那也是白開這麼多年了。
邢桉這樣想着,繼續往前走,這裡的路他之前來過一次,大緻有一些印象,在試探着走出一段距離後,他停了下來,眯着眼看着自己的正前方,因為在那裡的拐角處,有一個和周圍鏡面中呈現出的身影格格不入的邢桉,他就這麼斜靠着一面鏡子前,注意到來自邢桉的視線,他站直身體,左手叉腰漫不經心的擡眼看向他,卻不開口,隻是靜靜的等待着邢桉的下文。
邢桉開口詢問:“你……是哪一個我?”雖然紫緣經過緊急排查,确認‘騙子蜂蘭’已經完全撤出了紫緣,但是将人格具象化的能力卻不會馬上消失,這也就是為什麼邢桉要來到這裡的原因。
塔塔爾鳴伊說過,鏡面會反映出無數個自己,但無論他們變成什麼樣,那都是了解自己的最佳手段。
那個邢桉道:“你猜呢,能具象化出現在這裡的存在,當然是最接近本體的存在了呗,我是……過去的你,過去的……還沒被那股力量侵蝕的你。”
邢桉握緊拳頭上前一步:“你的意思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嗎?”
面對來自本尊的質問,那個邢桉隻是平靜的說:“沒什麼是一成不見的,旁人、旁人附加的力量、過去的記憶都會改變一個人,無所謂是不是原來的你,這個世界上有且隻有一個邢桉,那就是你。
而我隻是經由鏡中‘騙子蜂蘭’殘存的一個人格的具象化,你來這裡無非是想求得一個心中的答案,對如何解決身上那個隐患的答案。”
邢桉上前一步:“……如你所言,我該怎麼做?”
“桀桀桀……還能怎麼辦,有如此偉力當然是選擇擁抱呗。”沒等少年邢桉說話,一個陰險的笑聲從另一個地方響起,緊接着就傳來沉悶的“咚”的一聲。
邢桉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偏頭看去,結果看到了其中一面鏡子裡,一個和現在的他完全不同的自己。
鏡中的邢桉像是囿于鏡面的束縛,隻能在鏡中用一種充滿侵略性的目光看着處在鏡外的邢桉,他的神情陰暗而又充滿攻擊性,雙手撐在鏡面上,說着讓邢桉反感的話。
“既然到了我們的身上,那就是我們的,想要侵占我們的意識?那不是問題,恰恰相反,那是幫助我們更上一層樓的助力,你說是嗎?”這樣說着,鏡中的邢桉又用力敲了敲鏡面,似乎想要破除鏡子出來幫他一把。
沒等邢桉自己說話,在這面鏡子右邊的一面鏡子中,一個神情恍惚的邢桉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個充滿野心的邢桉身邊,見本尊正在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