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堯不否認，因為他清楚，若是主動提出要幫她，她一定會為了避免與他有牽扯而拒絕。

她的倔有時動人，有時卻讓人心焦頭疼。

但若是利用别人，一切都能順理成章。她沒有那麼多錢與話語權，他恰好能辦到，所以想找個契機送到她手邊。

即便這種方式過于冒險。因為一旦溫禧和葉旭在朝夕相處中，受之恩惠而動了心。最後無論是誰在背後幫她，托舉她，都将變得毫無意義。

溫禧想斬斷一切，可他不想就這麼算了。

*

門再一次打開，這回溫禧和周北堯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葉旭還沒走，擡眸瞧見溫禧身上披着男士大衣，以及她鮮紅欲滴的唇，他多少有點被刺激到。

正想走上前将溫禧帶走，周北堯卻把她護在自己懷裡。

“葉先生，自重。”

“溫禧。”葉旭不可置信看向她，“你要跟他走嗎？”

氣氛此刻劍拔弩張，溫禧被夾在兩人之間，進退不得。

她想自己走，可周北堯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紋絲不動，愈來愈緊。

而葉旭堵在他們面前，一副随時要動手的架勢。

溫禧不想把事情鬧大，盡可能安撫：“我待會兒自己走。”

“那你過來……”葉旭欲朝她伸出手。

未料，周北堯忽然帶着溫禧，直接繞開他走過去，絲毫不給他留情面。

溫禧咬緊牙關，一面不忍讓葉旭變成宴會上的笑話；一面又覺得這樣能暗示她對他确實無意，堅定自己的答案。

他們一同下樓時，溫禧能感覺到四面八方看過來的視線，便下意識低着頭。

“溫禧，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們亂說話的……”周北堯似乎察覺到，不忘低聲在她耳邊提醒。

“這都怪你。”溫禧沒忍住情緒抱怨道。

可周北堯卻止不住嘴角弧度，順應回答：“好，都怪我。所以我都會跟你解決。”

溫禧不語，垂眸看着地面，時刻提醒自己不能被這點花言巧語蒙蔽。

如果不是因為周北堯這麼一鬧，溫禧也沒辦法提早離開這裡。

她答應葉旭過來本就是礙于他幫了那麼多忙，期間累了也不敢随便擾人興緻，隻能倒數回家的時間。

這會兒能先離場，溫禧自然應允。可即便想自己叫車回家，此刻的環境與時機也不太恰當。

最終還是被周北堯如願拐上車。

上車後溫禧就沒再搭理過他，無論說什麼，都是裝作沒聽見。

她想借此讓周北堯覺得挫敗、無趣、甚至煩躁，但顯然在隐忍克制情緒上，周北堯要比她更勝一籌。

最後，在周北堯的手快要觸碰到自己嘴角時，溫禧才一副投降似地開口：“四年沒有我，你不也過得好好的。一定要這麼逼我？”

“所以我何必為再讓自己錯過你？你害怕的，可以跟我說。我能做到的都會做到。”

“你讓我留在你身邊，不過是為了滿足你内心的寂寞罷了。”

話落，周北堯卻沉默了，半晌後才道：“就不能是因為，我想學會好好愛一個人嗎。”

而這個人，是你。

溫禧愣住，從車窗玻璃的倒影裡，看到了那雙盛滿溫柔星光與執拗的眼睛。

或許對他而言，這句話能說出來也格外陌生。周北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音，尤其是在這良久的寂靜無聲裡，愈發不安。

于是周北堯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溫禧思忖片刻，緩緩開口：“我隻是有點不敢賭了。”

“為什麼？”周北堯握住她的手，“當初你不也勇敢走向了我嗎？”

“那時候無知。我現在很清楚，我們天差地别。我媽媽也不喜歡你！”溫禧狠心抽回自己的手。

周北堯手裡一空，心仿佛也跟着空掉，逐漸不安起來，“我會做好，讓你媽媽改變心意。隻要你，别推開我。”

她沒回答，亦沒回應他的目光。

周北堯信守承諾将她送回自己家。

溫禧下車一路沉默走到家門口，出了電梯後，對着身後的人道：“你走吧。”

他卻仍然跟出來，不死心地重複了句：“好。你認真想想，也不要再避開我。”

一晚上來，溫禧頭一次見識到周北堯的執拗與啰嗦，深吸口氣按了指紋鎖，開門關門一氣呵成，阻絕了他的目光。

她靠在門後玄關裡，遲遲沒動，亦沒聽見門外有任何動靜。

走了？

溫禧内心躊躇，想了想，沒忍住點開可視門鈴的畫面。

意外地是，周北堯還站在家門口。

而他似有所感應般看向她，眸色溫和堅定。

“溫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