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保健操的時候,趙育芳專門進班開了個小班會。
趙育芳:“你們做你們的,聽我說就行。最近幾天我發現咱班好多同學的心思都不在學習上,天天淨愛八卦别人,傳别人謠言,期中分班考試在即,我希望這種現象盡早停止!再讓我發現,後果自負!也歡迎同學們舉報,以正确的方式處理問題。”
董婉凝沒做眼保健操,鏡子平放在桌上,弓着身偷摸畫眼線。聽到趙育芳的話,她不屑撇了撇嘴。
葉子知道班主任說的是自己的事,羞愧難當,好在是眼保健操時間,大家都閉着眼睛,她也閉着眼睛,不用去看别人的反應。
她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翻篇了,然而她發現,同學們依然在刻意回避她。
具體就表現在小組讨論問題時無人搭理她,她說什麼都被當做空氣,無人回應。
課代表收課堂作業時,會專門落下她一個,還得她自己交給老師。
下午體育課組隊跳大繩,她被擠出去,仰卧起坐也沒人跟她一組,即使他們班女生數量明明是雙數,有些人三人五人一組也不跟她組。
每每還伴随着董婉凝看好戲的眼神和尖刻辛辣的冷嘲。
這僅僅是一日之間發生的變化。
雖然葉子以前也内向不愛說話,但也是有人願意跟她來往的啊。
葉子懷疑是董婉凝和甯小萌又給大家說了什麼,同學們都被她們拉攏,站到她們的戰線。
她第一次感覺到被集體排斥是多麼的孤獨與無助,明白那件事帶來的影響遠沒有那麼容易消除,或許直到高考她都要這麼度過了。
體育課解散自由活動,看着董婉凝與甯小萌和同學們說說笑笑,葉子一個人坐在操場綠坪上,告訴自己不要當回事,好好學習才是王道,從校服口袋拿出自己的單詞手冊背起來。
然樹欲靜而風不止,她背到第三個,一個足球飛過來狠狠砸到她的腦袋。
她尖叫了一聲,捂着腦袋擡頭,幾個踢球的男生捧腹大笑,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其中一個叫趙德漢的跑來撿球,沖她做了個鬼臉,毫無愧疚之意地說:“對不起哦年級第一!”
葉子的頭發被砸亂,臉被砸上一個髒兮兮的足球印,她攥緊拳頭,心想他們怎麼能這樣,同時聽到了有女生的笑聲。
她轉頭看去,正是董婉凝跟同學們一起指着她哈哈大笑。
她咬住嘴裡的肉,告訴自己不要惹事,要忍,她的父母上班都很辛苦,她絕對不能再被叫家長了。
她氣呼呼站起來,回了教學樓。
隻是她不知道,這一幕恰好被一雙眼睛看見。
韓山的座位就在窗邊,老師在講台上扯着嗓子講化學方程式,他百無聊賴看着樓下發呆。
這是他的日常,要麼翹課,要麼補覺,要麼發呆。
樓下正好有個班在上體育課,他發現有個女生一直站在集體之外,還被足球“爆了頭”。
那個逃課買專輯的……學霸。
他看出他們有意欺負她,但此時的他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心态,在她被“爆頭”的時候他還在心裡感歎,這都不躲,蠢得可以。
隻會學習的書呆子。
葉子進教學樓後,他的樂子沒了,無聊趴在桌子上,用校服把腦袋一蓋。
葉子來到水房,邊哭邊洗掉自己臉上的足球印,嘗到了嘴裡的血腥味。
她注視着鏡子裡自己被搓紅的小臉,片刻隐忍地閉上了眼睛。
從水房出來她就去找了班主任,并非是要告狀,而是申請自己以後體育課都不上,在教室自習。
趙育芳十分不解:“為什麼?學習固然重要,但鍛煉身體也不能耽誤,體育課的課時是學校根據青少年每日所需運動量精心安排的,該上還是要上的。”
葉子低頭沒吭聲。
趙育芳看她狀态不對,關切道:“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了嗎,他們因為那件事欺負你了?”
葉子慌張搖頭,“沒有沒有。”她擔心讓老師知道他們隻會更過分地欺負她罷了。
趙育芳:“那是怎麼回事,你大可以告訴老師,老師會幫你解決的。”
葉子:“不是不是,我隻是覺得快分班考試了,想多擠出點時間複習……”
她隻能這樣搪塞過去。
這件事到底是稀裡糊塗過去了,然而他們并沒有因為她的容忍退讓而良心發現收斂一些,反而變本加厲。
下午葉子喝水的時候,發現自己杯子裡被人下了芥末,她芥末過敏,一口下去直接嗆出來,瘋狂咳嗽。
當時正是課間,她咳了半天才緩過來,眼圈都嗆紅了,她眼含恨意地環視一周,同學們都在玩自己的,似乎沒人在意她。
她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沉重的一聲悶響,同學們都回頭看她。
教室裡一時間靜得可怕。
葉子猛地站起來,大喊一聲:“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