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瓶白酒剛開封,投資人咣當一聲栽倒在桌上,就此昏睡不醒。
秋免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後知後覺酒勁上來了。
他看了眼時間,說:“那我走了。”
“你走哪去?喝了這麼多還想開車不成?坐好!等會兒找人送你!”
麥導看怪物似的看他,其他人甚至都不敢過來搭話,生怕也被喝趴下。
“……行吧。”秋免這才隐約感到反應遲鈍,“我出去吹吹風。”
他走出包廂,滿目流水山川,會所内部裝修得宛如一座園林,好不容易才憑運氣找到了衛生間,剛洗上手,卻突然聽到有人躲在隔間裡哭泣。
哭聲時斷時續,間歇伴随低語:“秋免……我恨你!我詛咒你!”
“……?”
秋免雖然臉盲,聲音還是分得清的,何況這位仁兄前段時間一直在他跟前晃悠。
他敲了敲門,真誠請教:“為什麼?”
哭聲霎時一停。
許久,隔間門顫顫巍巍地被打開,米純先往秋免身後瞟了眼,抽噎着問:“邵總呢?”
“撲街了吧。”秋免随口回道。
他又問:“你為什麼詛咒我?”
米純帶着哭腔,重重一哼:“你自己心裡清楚!”
秋免思考了一會兒,似乎魏樸給他提點過:“因為你嘴瓢時我沒笑場?”
“……不是!那都多久以前了!”
嗯……那難道是自己路過他夢境的事情被發現了?
由于米純高調自薦,拍攝葉宜年闖宮大戲的那天晚上,秋免順路經過了他的夢境。
秋免并沒有窺探别人夢境内容的愛好,隻是随手複制了化妝師助理小楊夢境中的元素,阻攔了尖叫着抱頭鼠竄的米純,邀請他一同欣賞蜘蛛和蟑螂的争霸故事。
那晚之後,米純遇到他就下意識繞道走,不再沒事找事了很久。
而此時,米純見他沉默,即刻完成了推斷腦補,又氣又惱:“你心虛了!你果然在想着勾引邵總!”
“?”
“我們隻是有點小矛盾,你就準備趁虛而入了?”米純哭着點開手機,屏幕上是邵仲輝色眯眯盯着秋免勸酒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拍下來發給了他,“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但秋免看了照片也沒聽懂他在說些什麼,單純看他激動得涕淚交加,而遞過去幾張紙巾,關注的重點依舊偏離:“什麼矛盾?”
“……不用你關心!”
米純梗着脖子說完,終于沒能忍住,哭得更傷心了,等他斷斷續續收住情緒,見秋免仍淡定地抽紙巾給他,突然覺得秋免好像也沒那麼讨厭。
“謝謝……我隻是,有點難以接受落差……其實我早就知道,邵總喜新厭舊,可是沒想到,這天會來得這麼快……”
他繼續道:“我出身不好,沒有天賦,隻有一張臉稱得上小帥,本來能被邵總賞識已經很幸運了,但這些卻都被你全方位吊打……嗚,大概我是時候回去重操舊業了……”
秋免沒有聽他剖析心路曆程的興趣,看他情緒穩定住了就準備走了,隻順口問了句:“什麼舊業?”
米純自嘲道:“夜場少爺,很不入流吧?其實仔細想想,我也不可能走得長遠,一旦被人扒出黑曆史就遲早要退圈。”
“少爺不是挺好的麼?”秋免不解道,“被好多人頂禮膜拜,熱烈追捧,比如前陣子那位上熱搜的憑英集團大少爺。”
“……人家和我是一回事嗎!”
要不是秋免神情真摯,看上去不像嘲諷,米純簡直要抓狂,他洩氣般念叨:“首富少爺,英俊多金,談吐不凡……那是我能比的嗎!甚至就算人家搞基,也不可能看上我這樣的。”
“這倒是。”
“喂!……算了……”
米純哭過一輪,宣洩了情緒,心态已經穩定很多,看秋免也順眼起來,不由以“前輩”的身份提醒道:“邵總那個人,挺喜怒無常的,你跟了他得小心一點……”
“我為什麼要跟他?”秋免奇怪,“他很煩人。”
如果不是發現喝酒挺過瘾的,他多半扭頭就走了,而且邵仲輝這種人顯然現實裡沒什麼煩惱,連需要照顧情緒的必要都沒有。
“那、那你為什麼對我……”米純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弄錯了什麼,“還挺好的?”
秋免如實說:“你如果一直傷心,我會很苦惱的。”
心情不佳,負面情緒變多,噩夢概率提升,棘手夢境出現可能上漲,旅夢時間繼而增長,最終導緻睡眠時間縮短,很煩。
雖然一兩個人決定不了趨勢,可能性也不會顯著提升,但路過時順便關注一下旁人情緒也是秋免的習慣了。
但米純好像又誤會了什麼,臉唰地就紅了,嗫嚅着說了聲“噢”就飛速跑掉了。
生龍活虎的,看來關注是多餘的。
秋免正要離開,操心助理魏樸又接連發來幾條微信,問他情況如何、有無結束、怎麼回去。
他見怪不怪,沒提豪飲幾大瓶白酒的事情,隻敷衍了幾句,心想又不會把自己搞丢,這才走出洗手間。
十分鐘後。
當秋免第三次路過上下樓梯時,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他迷路了。
“指示牌都沒有,果然是鬼地方。”
秋免關掉毫無作用的地圖導航,對着華貴秀美的裝潢嘀咕了一聲。
他靠着樓梯扶手,準備呆在這個顯眼的地方等麥導來接。
求援信息剛敲下兩個字,樓梯上卻突然傳來腳步聲,秋免擡起頭,隻見一個高挑的身影緩慢踏下階梯,黑色襯衫松垮敞開領口,手腕搭着薄款長風衣,漆面切爾西靴高調耀眼,一身衣服看不出牌子,卻仿佛量身定制,完美契合來人身材。
模特,或者也是同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