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免理直氣壯的态度一時沉默了所有人,「未央」與「疾風」都不敢随意吐槽,不約而同望向了他們隊長。
「九嬰」冷聲開口:“我說過,再次碰面就不止是警告了。”
從腕處斷裂的手掌高高揚起,瞬息龐然,氣勢仿若鎮壓妖邪的五指山,極具壓迫力地懸在不速之客頭上。
“順路而已,非要在我身上耗費時間嗎。”秋免淡定得很,隻是略微仰頭,凝望了斷手一會兒,忽然奇疑,“你生病了?”
懸浮于空的斷掌肉眼難辨地微弱顫抖着,五根手指似乎并不能完全受人掌控,而上次撞面時還沒有這種情況。
“……”
「九嬰」不做言語,卻再次向前邁進了一步,威脅之意更重。
「未央」見勢不妙,趕緊打起圓場:“隊長,任務要緊,還是别起沖突吧!”
「疾風」也弱弱提醒:“總隊也說要拉攏「路人」……咱們要不友好點?”
“算了吧,需要帶病上班的工作有夠勸退的。”秋免當場拆台。
「九嬰」沉默許久,終于忍不住指摘,語氣雖然不見波瀾,卻也難得多言:“你的狀态就好到哪裡去了麼?意識混亂、步履飄忽,所以才隐藏不住身形。”
“旅夢又不是我本職工作,現在就當散步呢。”秋免倒是真情實意,“行了,走吧,大家都腦袋犯困,早點收工回去休息不好麼。”
誰和你是“大家”!
「未央」和「疾風」在心裡嘀咕,但等了一會兒,竟沒等到隊長的質疑或動手,連忙看去,隻見「九嬰」神色凝峻,視線虛望,好似在用遠處的另一隻眼睛觀察。
數息後,他吐出兩個字:“死了。”
“什麼?”
“「首烏」和「水星」。”
“啊?!”
「九嬰」沒作解釋,向着遠方某處迅速動身,路過秋免身邊時也隻是腳下微頓,但未再直接轟人。
幾人連忙跟上,而分明換了個行進方向,路上的标志卻又尤為眼熟,周圍環境與剛才大同小異。
“這個夢境好像沒有‘邊界’和‘中心’的區别,場景都是螺旋的、連續的。”「未央」低聲報告自己的發現,“這樣很難判斷與融合點之間的距離,估不出剩餘時間。”
“「東方」知道。”
「九嬰」通過分裂出去的眼睛判斷方位,很快找到了已經被腐蝕成白骨的解夢小隊另外兩位成員,卻并未關注他們的慘狀,而是徑直走到隐蔽處,取出藏在那裡的耳朵和眼睛,以及一隻蝌蚪狀生物。
蝌蚪生物胸針大小,擁有兩隻短小後肢,與尾巴一起支撐圓頭站立,直接口吐人言:“按照現在的擴張速度,夢境會在三十六分鐘後與22号融合點碰撞。”
“知道了。”
「九嬰」平靜回應,收攏了分裂的器官,再次擰着眉閉了眼。
“還有——”
蝌蚪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移交到了别人手上,随着視角轉變,它陡然卡住了聲音。
秋免慢悠悠綴在同行最後,此時才探出一個無臉的腦袋,下瞥蝌蚪:“這是什麼?”
“呃……特殊人才。”「未央」含糊其辭。
是人啊。
蝌蚪的圓頭邊上凸出兩隻黑色眼睛,卻不是蛙眼的構造,瞳孔随着秋免的靠近而縮緊,反光倒映出他沒有五官的人臉,一人一蚪無聲對視着。
“真稀奇。”秋免盯了會兒,“還有人夢境形象是蝌蚪的。”
“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未央」小聲吐槽。
蝌蚪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情緒,聲音卻是機械報時:“還剩三十五分鐘。”
「疾風」頓時焦慮起來:“怎麼辦啊,就剩這麼點時間了!22号融合點的現實出口在機場附近,要是出事肯定會完蛋的!隊長、隊長為什麼愣在那裡不動了……”
“不急,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秋免戳弄蝌蚪,悠哉自如地說道,“時間足夠了。”
字面意思似乎是安慰,但矮個子「疾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短腿,更加悲傷了。
「未央」也還算淡定,擺手道:“放心啦,隊長會解決的,現在醞釀呢,也就是因為這個夢是‘連續夢’,想要了解更多夢境主人信息才放任它停留的。”
“可是今天隊長的狀态并不好……”
這也是「未央」底氣不夠充足的原因,但在新人和「路人」面前,哪能給「九嬰」掉面子?當即不屑地哼了聲:“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隊長這也是老毛病了,更兇險的時刻都有,但從來沒出過岔子。你知道3号融合點的現實出口在哪兒嗎?北海公園!那地方人多的,周圍是什麼地方?要是出事更不敢想,結果呢?不還是平安無事了這麼多年,都是隊長擺平的,放寬心!”
「未央」把自己說服了,也讓「疾風」減少慌張,不過沒發現自己嘴快透露了一個信息給不該聽的人。
“三十四分鐘。”
“北海公園,你們從中央區調過來的?”
「未央」心裡一個咯噔,眼見「路人」不再關注蝌蚪,而是慢悠悠直起身,往「九嬰」的方向望了眼。
“嗯……怎麼了。”這又算不上什麼秘密,「未央」安慰自己。
“我去過,挺好玩的,還劃船去湖中心的3号融合點看了眼确認狀況。”秋免分享旅遊心得,“居然沒把融合點周圍一圈嚴密封鎖起來,這點中央區比東區大膽。”
“……”
為什麼他的重點是這個……「未央」感覺「路人」的性格有點偏離基地專家的側寫畫像。
他咳了聲,試圖套話:“是、是嗎,什麼時候去的啊?有沒有去其他景點玩啊?京城旅遊問我最在行……”
“三十三。”
然而秋免根本沒理他,因為夢境空間的正上方,一團腥臭肮髒的黏液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