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父親又是至交,她與曹氏相處得也不錯,若是兒子合眼緣,将令柔收為義女,堂堂正正做子容的妹妹也不是不行。
這樣不僅能打消他總纏着自己要弟弟妹妹的想法,自己也能消停些。
蘇子容想了會兒說道:“那個小姑娘的确非常可愛。”頓了頓,又笑着補充,“比家裡的幾個妹妹還可愛。”
陳氏臉上的笑容越發大,“那你喜不喜歡呢?”
蘇子容收住笑意,看向陳氏的眼神一言難盡,猶豫着說道:“娘,您該不是要給我定娃娃親吧?”
陳氏樂了,“你怎麼會這麼想?”
蘇子容見母親沒有那個意思,才松了口氣,“若非如此,您為何追問我喜不喜歡她?娘不知這個詞十分的露骨嗎。雖然令柔還小,但若傳到外人耳中,未嘗不能毀傷她的名譽,娘以後應當慎言。”
陳氏看着宛如她丈夫翻版的兒子,頓覺無趣,還沒走遠,就不由得懷念起方才令柔嬌憨可愛的小模樣,比她這個小小年紀卻老氣橫秋的兒子好玩多了。
陳氏哼道:“别學你老子來教訓老娘。你還有把柄落在我手裡呢,前兒你央我替你買的《蓮花漏集》可還在我手上。”
蘇子容眼前頓時一亮,一把抱住陳氏,眼冒星光看着她,“娘,給容兒好不好?好不好?若是娘希望容兒與令柔妹妹好好相處,容兒一定與她好好相處。”
《蓮花漏集》是一本詳細記錄漏刻的運作的書。而“蓮花漏”是這個時代計時器的一種,并且本朝的一位官員在原來的基礎上将它改進,使它成為這個時代相對而言比較準時的一種漏刻計時器。
蘇子容這個小孩也是有趣的緊,他遵從父親的安排和家族的期望,刻苦研讀聖賢書,以期來日金榜題名,登閣拜相。
但他本性卻喜歡研究機械制造類和天文類的東西,平時除了應付夫子和父親的考學外,便專心緻志關起門來研讀算法、地志、山經、本草等山川地理、自然物理等書籍。
簡單來講,這其實是一位熱愛科學的唯物主義者。
若是生在現代,保不準是要成為一位偉大的科學家或者工程師的。
可偏偏是在北宋,又是名門之後,家族的重任迫使他不得不将自己真正的志向深深隐藏。
蘇子容拎得清,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不将聖賢書讀好,乃至考取功名,定會被他父親以及家族長輩斥責玩物喪志,到時連自己唯一的愛好也會被剝奪。
因此他為了保護自己的愛好,極其用功的念書,然後取得優異的成績,讓夫子滿意,更讓父親滿意。
可即便如此,蘇慶民每次看到他在讀那些‘奇奇怪怪’的書,或者看到他比照書中内容制作的模型,通常都是黑着臉一言不發離開。
蘇子容知道父親這是不高興了。
因此總是盡可能的避着父親。
但他畢竟隻是個十歲的小孩,财力和出府的時間有限制,因此很多自己想買的書和儀器都買不到。
但好在母親是極疼愛他的。
她雖然也不是很贊同他搞這些東西,但出于母愛,還是會尊重他的心意。
甚至願意與他約法三章,隻要在夫子和蘇慶民對他的考學上取得優秀的成績,她就滿足他一個要求。
這個‘要求’自然被蘇子容拿來實現自己的科學夢。
就像這回提到的《蓮花漏集》,便是這個‘要求’的一次具體化。
打蛇打七寸,陳氏這招可算拿捏住蘇子容的命脈,瞬間就迫使他屈服,讓他從一個老成古闆的衛道士重新恢複孩子的本性。
陳氏笑着捏了捏兒子的臉,“也不必主動湊上去與她交好。娘與那曹氏是很好的朋友,往後隔三差五我們就會出去聚一聚,你不是時常抱怨我給你買的書錯了版不是你想要的那種麼?以後娘出去赴曹娘子的約,都把你帶上,你親自去集市上挑好不好?”
“好呀娘!”蘇子容欣喜若狂。
“不過你去的時候要帶上令柔。你父親與令柔的父親是至交好友,你父親對沒能見到令柔父親最後一面是十分遺憾的。”
“令柔這孩子千裡迢迢跟随母親來京城讨生活,又是寄居在别人家中,剛剛你也看到了,這是個腼腆的姑娘,想必在這也沒什麼朋友。”
“你已經在這生活很多年,對這東京城熟悉得很,又是哥哥,以後你去集市淘書,須得帶着她一起。”
“一則是買你自己的東西,二則也順帶領着令柔參觀參觀這東京城,要主動與她交朋友,别讓她感到孤單,知道麼?”
蘇子容這才反應過來他母親方才一本正經問他喜不喜歡令柔的真正緣由。
想到自己竟然以為母親是要給他與令柔訂娃娃親,唰地紅了臉。
……
從那以後,每次陳氏與曹氏在外相聚,陳氏總是找機會讓蘇子容帶着令柔出去玩。
兩個大人自然不放心兩個小孩子獨自出門,因此陳氏便讓自己的一個貼身丫鬟在後頭跟着。
因二人最開始的見面并不愉快。
至少令柔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當陳氏提出讓蘇子容帶她出去玩時,她還不肯,還是曹氏和陳氏兩個人哄了她好久,她才不情不願跟着去。
蘇子容一邊玩好玩的,一邊在集市買自己想要的東西。
因陳氏給的錢足夠,因此路上但凡是令柔多看幾眼的東西,蘇子容都很大方地買下來送給她。
兩個人每次出去玩,都是以花光蘇子容手裡的零花錢結束。
次數多了,令柔也不好意思。
兩人再出來,蘇子容要給她買東西,她都搖頭說不要,再三詢問後,見她還是不要,蘇子容也就沒勉強。
每再花蘇子容的錢,令柔覺得好受多了。
但漸漸地,她卻發現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