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這才得空喘了口氣。

因為顧洵的突然靠近，夏槿下意識地後退，整個後背都貼在了書架上，跟黏在上面一樣，努力地想拉開一點和顧洵的距離。

直到顧洵的氣息在方才撤離，夏槿這才卸下渾身的緊繃，她轉過身，舒了口氣，擡手想把那本書勾出來。

隻是這一層放的書着實有些多，沒有空隙地一本緊挨着一本，夏槿沒拿出來。

她不禁施了些力，将邊上的書撥了撥，用力将自己的雜志拽了出來。

啪嗒一聲，手沒接住，那本雜志掉在了地上。

看清雜志的封面後，夏槿才驟然回憶起，這本書是她七年前暑假來顧洵家，陪顧洵看着中藥鋪，顧洵在前頭抓藥，背醫書，夏槿坐在邊上畫畫設計圖看看書，後來就趴在中藥櫃台，枕着這本書睡着了。

醒來已經快五點了，那會兒南溪還沒通地鐵，夏槿怕回家晚了被溫然發現，連忙收拾東西趕公交回家，許是還沒睡醒，就把這本書落在了顧洵這兒。

後來顧洵忘了把書帶回來，夏槿也忘了去提醒顧洵，久而久之，他們連見面都少了，更别提記得，還有本書落在他那裡。

耳邊嘩啦的聲響，将夏槿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顧洵的這一層書架着實被他塞得有些滿，十幾張的A4紙，随着雜志被抽出，噼裡啪啦地跟着散落了一地。

“……”夏槿做賊似地看了眼敞開的門，趁顧洵還沒回來，她蹲下身，迅速地将紙撿起。

她不想去窺探顧洵的隐私，也不好奇這些紙上寫的什麼，隻是撿拾時，目光總會有意無意地掠過紙張，紙上的内容，也就跟着飄進了夏槿的眼簾。

“這是——”夏槿倉促地掃了眼内容，不太敢相信，蹙着眉将十幾張紙整理好，又再确認了最上面那張表格的内容

表上的内容夏槿很熟悉，六年前她也填過。

DS160，申請美國簽證必備的材料。

顧洵，他去過美國？

還是說，想去美國？

夏槿很快将表格從上到下浏覽了一遍，最後目光定格在了計劃赴美日期那一欄。

是自己出國的那一年，準确的來說，赴美的日期，還是自己出國的那個月。

夏槿有了猜測，她将繼續去翻下一張紙，是一張護照的複印件。

心髒像是被人猛地拽緊了。

夏槿半張着嘴，忽覺得喉嚨有些堵，她扶着書架站起身，用力地閉上眼又睜開，待眼前的那陣因為久蹲而産生暈眩感過去，才轉過身，正想把文件給疊好放回原處。

隻是不巧，餘光恰好瞥過門邊，隻見顧洵端着杯水，站在門邊，恰巧看見自己正拿着文件的一幕。

“……”夏槿怕顧洵誤會，連忙開口解釋道：“不是我故意亂翻看到的。”

“是剛剛想拿這本雜志——”夏槿等着顧洵走近，指了指地上的那本曆史文物的雜志，笨拙地解釋說：“不小心一起帶出來了。”

“嗯。”顧洵點了點頭，把手中的水遞給她，“我知道。”

“……”

你知道個什麼啊。

夏槿拿着他送來的水喝了一口，待心裡湧動的浪潮稍微平穩了些，才将水杯擱在書架邊的書桌上，她靠在桌沿，手裡還捏着那幾張紙，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這是什麼？”

“DS160信息表。”顧洵平靜地說：“我記得是叫這個名字？”

夏槿沉默一息，問：“你想去美國？”

顧洵沒說話，蹲下來将地上那本夏槿來不及撿的雜志撿起，放在桌上，夏槿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我記得你當時還有四年才畢業。”夏槿說。

所以為什麼會申請美國的簽證？

難道過去顧洵真的想陪她跨國戀，真的想過和她一起走到最後嗎。

“對。”顧洵沒否認，說：“但我想試試把簽證辦下來。”

夏槿一愣，她有些茫然地對上顧洵的雙眼，試圖從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讀出點别的情緒。

她距離自己想要的回答隻有一步之遙。

顧洵還是笑着，看上去像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湖面，風平浪靜：“至少我有時間可以去紐約看你。”

心猛地一顫。

過去自己一直糾結的那個問題，時隔六年，終究還是聽到了回答。

夏槿曾經埋怨過顧洵的理性，隻專注于眼前，卻從未考慮過他們之間的以後。

所以她也試圖去用理性來解決他們之間的關系，最後選擇在自己出國前夕提出分手，

可是如今看來，是自己想錯了。

顧洵從前真的有在認真地去考慮他們的未來。

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走散了。

夏槿無奈失笑，她将那張表格放在桌邊，唏噓道：“你怎麼不早說呢。”

雖然夏槿依舊會選擇出國，但或許自己不會狠心分開，她會因為顧洵的堅持，努力地調整心态，繼續這段感情。

自己的心理狀況，或許也能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