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不知道顧慧安是從何得知自己的品牌名字的，但也并不意外，點了點頭繼續道：“下個禮拜是在滬市有一場時裝秀。”
“滬市的時尚産業發達，時裝周的規模在國内也是數一數二的。”顧慧安贊許地點了點頭：“夏小姐年少有為。”
這話夏槿刻不敢恭維，她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把皮球踢了回去——“顧阿姨才是。”
“我這不過是歲月積澱罷了。”顧慧安笑得柔和，将話題拉回正軌，“還是很抱歉，耽誤了夏小姐的一點時間。”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選的你們公司附近的茶樓。”顧慧安将菜單遞給她，“我點了一些招牌菜，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夏槿接過菜單，意思地看了兩眼，點的都是這家的招牌菜，夏槿把菜單遞回去，笑靥盈盈地贊同道：“阿姨點的菜都是我愛吃的。”
“那叫好。”顧慧安摁下服務員，将服務員喊來點菜，等門再度被關上，才繼續問：“夏小姐是在江州定居？”
“對。”
“我很少來江州，大多時間都是在新安。”顧慧安遺憾地笑着說：“一直聽說西子湖很美，每回來江州出差，都沒能抽空來西子湖走走。”
夏槿禮貌地笑笑，不知道顧慧安想說些什麼。
“上周來江州參加一個講座時，才從顧洵的同事那裡得知，夏小姐和顧洵在交往。”
“……”夏槿有些懵地眨了眨眼，她自然知道顧慧安想見自己是因為顧洵，隻是眼下看來，也猜到了大概是從哪裡聽說顧洵有自己這麼個女朋友，夏槿本以為顧慧安隻是想見見自己這個冒牌“兒媳婦”，可是眼下看來——
怎麼看這架勢像是下一秒就要甩出一張支票讓自己離開她的兒子？
顧慧安顯然并不知道夏槿此刻的想法，她輕笑了聲想緩和有些僵硬的氛圍，“再一問，還是溫師妹介紹的。”
“溫教授和我算是半個同門。”顧慧安怕夏槿沒聽明白，笑着解釋說：“我的導師，和溫教授的導師，是師兄弟。”
這事顧洵之前同自己說過。
夏槿輕輕颔首，說：“顧洵和我提過。”
顧慧安并不意外，“所以，我想了下，還是想把一些事情和夏小姐說清楚。”
夏槿一頓，心想是什麼事這麼重要，能讓顧慧安去打聽她的電話，單獨約自己出來見一面。
“我該說聲抱歉，我隻在江州呆今天一天了，着急想見你一面，就擅自問顧洵同事多番周折打聽到了你的聯系方式。”
顧慧安誠懇地抱歉：“是我唐突了。”
“……”夏槿别過眼，顧慧安說話周全，夏槿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夏小姐可能還不知道顧洵的情況。”顧慧安并不在意夏槿的沉默，“顧洵他的身世比較複雜。”
顧慧安歎了口氣，直白地說出一個事實：“他是非婚生子。”
“我和他父親并沒有步入婚姻，因為一夜的錯誤，有了顧洵。”顧慧安說得平靜，仿佛是在陳述一件别人的事：“我那時懷孕，想打掉，但是醫生說，這孩子若是流了，就很再有自己的孩子。”
“我那會兒才本科畢業，隻能休學，生下顧洵後，就回到穗城繼續讀研。”顧慧安拿起茶杯淺酌一口，潤了潤喉，“他的父親隻讀了五年本科就退學了，跟着家裡偷渡，非法移民去了西班牙。”
“他父親知道顧洵的存在，但一直沒有和他有所聯系。”
“……”夏槿聽得有些怔愣，有關顧洵的身世，他不是沒和自己提過，夏槿也多少知道些，過去顧洵提起自己的家庭，總是雲淡風輕地一筆揭過。
夏槿知道，顧洵已經習慣了獨自生活，早已接受了沒有雙親愛護的日子，面對他自己的家庭情況，他沒有隐瞞，而是誠實地告訴夏槿，他是一個父母都不要的私生子。
有關顧洵的身世，夏槿從不會去提，哪怕極少數情況下，顧洵同自己講兩句，夏槿也從不會發問，她不想去戳顧洵的傷口，哪怕顧洵已經不覺得痛。
可是現在這些往事被顧慧安全盤托出，在夏槿看來那就是另一回事。
在别人面前，自己隻是和顧洵交往了不到一個月的相親對象，顧慧安為什麼這麼着急地見自己，和自己說這些？
為了給兒子的女朋友打個預防針？
“顧洵從小就不在我身邊長大，一直留在南溪，給他外婆帶大。”說到這裡，顧慧安停頓了下，問夏槿：“我記得，溫教授是南溪人，夏小姐也是？”
“嗯。”夏槿點頭，想了下，還是沒說自己和顧洵是高中同學這回事。
“那還真是巧，我記得顧洵是南溪二高？好像是這所高中。”
“……”說話間，夏槿始終低着頭，眼睛聚焦于眼前的茶杯，聽到這話，才緩緩擡起頭，忽覺得難過，她清了清嗓，說：“顧洵是南溪外國語的畢業生。”
夏槿淡淡地說：“顧洵之前和我提到過。”
“是我忘了。”顧慧安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輕咳了一聲，接着講往事——“畢業後我就去了新安工作，組成了新的家庭，後來有了一個女兒。”
“顧洵就是個我人生裡的意外。”顧慧安坦然地說：“我沒有對顧洵加以教育，顧洵學醫，我也沒有多加幫助。
“所以可能因為這樣，才讓顧洵起了别的心思。”
“什麼？”夏槿沒聽明白。
“每個醫學生的求學之路都很辛苦。”
服務員敲門進來，上了幾盤廣式電信，顧慧安不緊不慢地拿起公筷給夏槿夾菜，“可能是因為這樣，讓他動了歪心思。”
“所以我想夏小姐要考慮清楚你們的關系，顧洵是真心喜歡夏小姐，還是因為——”
顧慧安停了下，還是隻說道：“他需要借夏小姐與溫教授的關系，以此步步高升。”
夏槿這才詫然地擡起眼，直到這時，她明白顧慧安見自己的用意。
她沒動筷子，看着碗裡那隻顧慧安夾來的蝦餃，不知該說些什麼，該如何去解釋，從何處說起，去解釋她和顧洵的關系。
夏槿沒吭聲，紛亂如麻，到最後，夏槿隻覺得不可思議，作為母親，哪怕孩子從小不在自己身邊養大，對孩子沒多少感情，也不該這麼臆測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