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紅的暮色染紅天邊的層層流雲。

夏槿坐在吧台邊晃着腿，聽見門外傳來指紋開鎖的聲音，擱下畫了一半設計圖的平闆，“下班了？”

“嗯。”顧洵把手裡提的菜放到桌上，“溫教授今天問起你了。”

“問起我？”夏槿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下看他買了什麼菜，“問我做什麼？”

顧洵脫下夾克外套疊好挂在玄關的衣架上，撩起襯衫袖子，“說你有陣子沒找她了，問我你的情況。”

“那你怎麼回答的？”

顧洵轉身進廚房拿了個簍來，拉開夏槿對面的椅子坐下擇菜，“我說挺好的，你是一個特别好的女生。”

“就這樣？”夏槿不太相信，“她沒說别的了？”

“她讓我們兩個好好相處，要是想穩定下來了，去見一見你媽媽。”

“哦。”夏槿點頭附和，“我媽是還挺想見你的。”

“一會兒吃完飯出去逛逛？”

“你想去哪兒？”

“超市。”夏槿笑，“總得給你置辦點生活用品。”

顧洵彈了下她的腦袋，“我也不缺什麼啊。”

夏槿癟了下嘴，“那也逛逛，我想買零食吃。”

“……”顧洵松快地笑了下，“那就逛逛。”

“不過要是買咖啡的話，還是有待考察。”他把那一簍才端進了廚房，“你還是盡量少喝咖啡，本來就肝淤，咖啡喝多了更傷心髒。”

夏槿不忿地看了顧洵一眼，趁顧洵燒飯的間隙，悄悄地把吧台上的那罐咖啡揣進懷裡，拿到了卧室。

-

飯後，夏槿把車開到家邊上的大型超市，推着購物車兜了一圈，踮着腳要去拿冷藏櫃最上排的酸奶。

夠不着。

後腰處傳來溫熱的觸感，夏槿回過頭，顧洵輕輕環住她的腰，一手極其輕松地擡起，拿下了她鐘愛的桑葚酸奶。

“後邊有人拿着二維碼在蠢蠢欲動。”

“……”她故意把長發甩到他肩上，發梢掃過顧洵深藍色襯衫的褶皺，“那隻能說明，我今天的口紅果然很顯氣色。”

夏槿出門時覺得唇色發白，塗了個裸色口紅。

顧洵輕笑了聲，不再去看那位沒要成微信的路人，牽過她的手，“所以，這位氣色很好的藝術家。”

“需不需要買點洗衣凝珠。”他推着購物車在日用品區外停留，“你昨晚說沒有那個，你的衣服将毫無靈魂。”

“嗯。”夏槿嗯了一聲，後知後覺地回味過來顧洵的調侃，她看着竊笑的顧洵，抓起貨架上的洗衣凝珠砸向他，淡藍色包裝在空中劃出抛物線，“這個味道和你的消毒水味最配。”

“藍風鈴味？”顧洵捏起包裝看了看，“這不是你洗發水的味道嗎？”

“夏槿。”“你這麼想把我們同居的事情在醫院公之于衆？”

“吓唬誰呢你。”夏槿擡起胳膊肘推他，她發現在一起久了，顧洵這越發不要臉的本事，可比從前精進了不少。

她勾着購物車走到前頭，又重新折回了膨化食品堆，蜂蜜黃油味的包裝袋發出窸窣脆響。她胡亂抓起兩包薯片，“買一送一，這個口味你肯定喜歡。”

“你對我的喜好有誤解。”顧洵把購物車往前推了推，“不過這兩包，你肯定能吃完。”

一旁水果稱重台排隊的阿姨突然笑出聲，夏槿感覺冰鎮飲料開始冒熱氣。她踢了下購物車轱辘，“我要吃晴王葡萄。”

顧洵推着購物車，也沒看标價，去給她挑了一串最飽滿的，回頭問她，“還想吃什麼？”

夏槿環顧四周，提起一袋百香果丢進購物車裡，“沒了。”

稱重阿姨的電子秤發出嘀嘀聲，顧洵突然拿起旁邊的蜜瓜，“再加這個。”

“你不是說蜜瓜糖分太高？”

“你生理期要到了。”顧洵面不改色地把水果碼進購物車，保鮮膜包裹的果肉滲出細小水珠，“給你解饞用的。”

“顧醫生破費。”夏槿挽住顧洵的胳膊，朝他甜膩地笑了笑，“打道回府？”

這一車的東西，她都有些頭疼該怎麼運回家

顧洵點了點頭，推車往收銀台走。

收銀處前的那一排窄小的貨架讓夏槿的腳步一頓。

超市白熾燈的照射下，塑封包裝在LED燈下泛着冷光，她瞄了眼正用手機點開支付碼的男人，指尖悄悄伸向貨架上的那一排安全套。

啪嗒地，目不斜視地丢進了購物車的角落。

“夏槿。”顧洵的聲音貼着後頸響起，跟在她身上裝了監控似的，把握她時刻的動向，“你拿錯了。”

“……”夏槿的耳根倏忽間變得通紅，标簽上标記的那些文字在燈光下格外刺眼，夏槿不忍多看。

她梗着脖子把購物車裡的那盒子放回原處，一腳卡在購物車的前輪上不讓顧洵就這麼過去，“那你選吧。”

“……”顧洵用兩個手指夾起包裝盒，慢條斯理放回正确位置。

出門前夏槿纏在顧洵頸間強制給他噴的檀香木味，混着他身上似有似無的消毒水味突然籠罩過來，他拿起另外一盒，往購物車裡放，“是這個。”

收銀台前的隊伍突然騷動起來，夏槿感覺臉上熱得可以融化她丢在購物車裡的老北京酸奶。她悶聲别過眼，擡手撩過一側的頭發遮擋住紅透的耳廓，“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