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奶奶有些話說的很對,甯卿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别人學習的時候,她也在學習,别人玩的時候,她仍舊坐在那學習,好像凳子上有根無形的繩子,她隻得坐在上面,呆到天荒地老。
其實有時候她自己的說不清,到底是因為她孤僻,所以沒朋友,還是因為沒人跟她玩,所以變得孤僻,不愛說話。
就像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誰也沒個答案。
五個人齊聚小南山腳下的那天,風和日麗,萬裡都是雲,前一天剛下過雨,氣溫适宜,正适合爬山。
小南山海拔不高,跟三山五嶽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隻是歧路衆多,想要登頂,要耗費不少時間。
喻頌今和大治小芳都很積極的弘揚了紳士品格,把梅姐和甯卿帶的背包都一并接到了身上。
甯卿使出吃奶的勁兒推辭,這邊剛拒絕完小芳大治,一回頭的功夫,包就讓喻頌今搶走了。
她那包看着不大,但裡面可是了放好幾瓶水啊。
隻見喻頌今背着她的包,手裡還提着一個,另一隻手又拎着相機,竟還健步如飛地走在前面。
大治跟在他後面,也是拎一個背一個,甯卿有點擔心,正要上前,梅姐攔住她,“他還沒那麼脆,放心。路還遠着呢,讓他們背着。”
大治一大早就開車把他們拉了過來,爬到中午,路程剛剛過半,剛好有一家驿站,五個人正好坐下來簡單吃個飯。
一人要了一碗面,正等着的時候,隻見一個男人從上山路跑了上來,看上去三十出頭,一身的腱子肉,渾身被曬得又黑又紅,一邊肩上扛着一個紙箱子,步伐又穩又快。
“老闆,貨到了啊,還有沒有鹵水豆腐?”男人把箱子放到店裡,弄出不小的動靜,甯卿朝他看過去,隻見他汗濕的衣領裡露出一枚黃龍玉牌,看上去尤為潤澤。
“哦,鋼哥啊,有啊有啊,你先坐着,我去給你盛一碗,辣子還是老樣子?”老闆聞聲走出來,熟絡地說。
劉鋼随便找了個空桌坐下,小南山地方小,名聲也小,平時沒什麼人願意來,更何況那天還是工作日。
他爽朗的笑聲在山間回蕩,“對!不辣不夠味,再來點蔥白,下山才有勁兒呢。”
驿站店小,桌與桌靠得很近,劉鋼和喻頌今隻隔了條僅容一人側身而過的過道。
喻頌今正旁若無人地擺弄着他的相機,綁帶上挂着的正是那隻圓月吊墜,瑩瑩潤玉,在正午的陽光下散着光澤。
“小夥子,你這墜子哪得的?成色可真好。”劉鋼一側身,主動和喻頌今搭起話來。
喻頌今還沒回話,甯卿先是心頭警鈴大作,暗自捏緊了口袋裡的藍牙耳機。
喻頌今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問他相機上挂的玉墜子,他淺笑,“哦,這相機是跟别人借的。”
他避重就輕,相機是借的不假,可那墜子是他自己的,是他覺着好看,偏要挂出來的。
“這墜子應該是一對的吧,我出這個數,都賣給我怎麼樣?”劉鋼一眼看出來喻頌今不識貨,伸出一隻滿是厚繭的手掌,在他面前晃。
喻頌今隻瞥了他一眼,輕佻道:“五千?”
這時候五碗面都端了上來,對面的大治和小芳把筷子一齊,剛要吃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
喻頌今是爬山爬傻了麼,就那麼個破墜子,兩個又能怎麼樣,又不是從土裡刨出來的,能賣到五千塊錢?
不料,劉鋼正色道:“五萬。”
這回連梅姐也嗆了一下,一個勁兒的咳嗽。
沒想到喻頌今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直接說:“五十萬也不成,我都說了是我借的,我哪做的了主。”
劉鋼沒再說話,隻是瞪着那雙鷹隼一般的眼睛打量着旁桌的五個人,徑自扒拉完那碗辣椒油拌豆腐,又狠狠地咬了口蔥,扭身走了。
待人走遠了,小芳耐不住性子問:“你那相機才值幾個錢,别以為我不知道,那破墜子就是你自己的,五萬塊錢你不要,你腦子出來的時候讓門夾了?你拿了錢,見者有份,分給我們一人一萬。”
這下輪到甯卿咳嗽了,喻頌今忍俊不禁,用挎着相機綁帶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慢點慢點。”
那小圓月就隔着薄薄的短袖,一下接着一下地掃過她的背脊,清涼卻又發癢,像是羽毛飄過心間。
其他人都知道喻頌今有自己的考量,也沒再追問,隻是打趣幾句,說笑幾聲,便接着上路。
臨近傍晚,五個人才算登上這小南山的頂,來之前個個都拾掇的幹幹淨淨,到頂上都變得灰頭土臉,被汗浸濕了的頭發粘在前額和面頰,被高處的風吹了吹,才散開去。
梅姐有些慶幸自己沒化妝,隻是打了個輕薄的底,小芳和大治緊随其後爬上來。
喻頌今走在最前面,他站到崖邊,遠遠一瞧,火紅的太陽剛好落在遠處的青山之巅。
仿佛是他追着落霞,一路跑到這裡。
甯卿還沒緩過勁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恍然聽見他說:“現在離太陽很近了,有什麼願望就快說啊,一會兒等他落下去,就聽不到了。”
“你将來是要當醫生的吧。”喻頌今問她。
姚奶奶一早說過,她的女兒女婿都是大夫,她的外孫女将來也會是個好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