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卿從考場出來的時候意外地如釋重負,她知道喻頌今在門口迎她,腳步也輕快起來,沒想到一轉角遇見了喪眉搭眼的陸上星。
“诶你也來考試啊?”
甯卿不記得陸上星也報了托福,其實陸上星自己也知道,就她這英語水平,報名也是捐款。
她光是四級就考了兩次,考六級的時候,後面有道翻譯題,她直接把扇子‘fan’寫成了‘shaker’,江雪問她,“‘shake’是搖晃,變名詞是調酒器,跟扇子有什麼關系?”
陸上星義正言辭,“扇扇子不是也要搖來搖去嘛,我實在想不出來‘fan’還有扇子的意思,又不想寫拼音,就寫了這個。”
江雪:“哦,原來是‘搖子’。”
後來陸上星被‘搖子’這事迫害了半年,人人見她都要笑上一笑。
陸上星平時是喜歡看英文電影和戲劇,可這對英語成績也沒什麼幫助,看她這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沒考好。
“還不是我媽給我報的,先不跟你說了,我媽在前頭等我呢。”
說完,陸上星就哭喪個臉走了。
大門口圍了不少人,但甯卿一眼就看見了喻頌今,他身量颀長,又白淨俊俏,像一堆石頭堆裡光滑瑩潤的璞玉,讓人移不開眼。
喻頌今看見她,便迎上來,還買了捧花給她,“我看見門口好多人都買了花,我就也買了一捧,想着你肯定會考過,就當提前慶祝啦。”
甯卿一怔,看着那捧潔白與翠綠交織的花束,她連高考完那天都沒這樣的待遇。
她不是很喜歡花,花朵嬌嫩,花莖纖細,稍稍一碰就會枯萎,她更喜歡竹子,中空堅韌,淩空挺拔。
但她喜歡這樣被重視、被看見的感覺。
尤其喜歡喻頌今送她。
喜歡太多,連她常挂在嘴邊的‘謝謝’都忘了說。
“我問過了,這是香水蘭,回去放在水裡,能好幾天呢。”
甯卿湊到鼻尖聞了聞,确實有種獨特的香氣,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懷裡,連葉片也不忍心碰一下,隻說:“我要把它曬成幹花。”
這樣就永遠不會枯萎了。
離開考場,兩人打車到《同頻共戰》咨詢處一探究竟。
回去的路上,喻頌今看着窗外的秋景,說道:“地方還算正規,跟宣傳單上說的差不多。”
甯卿點頭,她被西風吹的神清氣爽,眼皮也不再打架,“回去就可以放心投報名表了。”
喻頌今沒有立即應下,他總覺得還少點什麼。
下一周,甯卿又要在醫院實習,到雪萊書店的機會就少了,孫筱眉和喻頌今不止一次跟她說起,星星見她不在就總是悶悶不樂。
她也沒辦法,隻能擠出更多的時間淘點玉石在手裡,刻出花樣來,在下次見面時吸引星星的注意。
醫院還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甯卿心底裡喜歡輪到和遲韫一起值班,不止她這樣想,連護士長也這樣想。
“這小丫頭是有點本事,那個姓秋的小夥子,誰的話都不聽,就聽小遲的,連主任來了都不好使。”
中午領盒飯的時候,甯卿扒拉着格子裡的芹菜,聽着護士長和副主任說八卦。
副主任撇了撇嘴,把聲音壓低,“那個秋臨風可不是一般人。”
甯卿偶然上樓送藥的時候見過秋臨風一次,人長得是好看,就是沒什麼表情,興許是病的,整個人看上去慘白如紙,連點血色都沒有。
“能住在樓上大病房的,有幾個是普通人。”
“我打聽了,他們秋家是音樂世家,他哥哥也是搞音樂的,好像還開了一家經紀公司,專門培養歌手的,他之前一直呆在國外。”
甯卿之前還覺得是巧合,而今再一想,莫非秋臨風的哥哥就是梅姐的丈夫——秋浩歌。
說着,護士長從手機裡找出幾張照片,“這是他在國外開演唱會的時候。”
甯卿裝作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那照片上的人跟病房裡的,簡直是全然不同。
“據說他是能在巴黎開連場演唱會的人裡最年輕的華裔。”
照片上的秋臨風染着一頭暗紅的半長發,編成的小辮恣意張揚,少年臉上洋溢着倨傲的笑,再誇張的眼妝也遮不住他深邃的五官,骨節分明的手握着專屬于他的麥克風,全場的燈光也不及他耀眼奪目。
甯卿仿佛能聽到現場的尖叫和歡呼,那聲音越來越弱,最後被護士長的話音掩蓋,“可惜了,才二十歲,竟然得了那樣的病。”
副主任也歎了口氣,“遺傳性Ⅰ型糖尿病,都要發展成尿毒症了,過不了多久恐怕就要透析。”
“這病要是不換腎,就得靠透析活着,看樣子,他自己是不太想治。”
護士長似乎有點恨鐵不成鋼,靠透析活了十幾二十年的大有人在,秋家家底又殷實,犯不着放棄治療。
可這小少爺心氣高呢。
“那也由不得他,他家裡肯定是要救他的,到時候還得看主任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