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頌今下巴一揚,一臉義正言辭地拒絕道:“我不去了。”
甯卿被這話噎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喻頌今繼續說:“想要學會拒絕别人,首先要能接受别人拒絕你。”
甯卿從剛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仔細審視自己,發現自己确實很難接受别人的拒絕。
大多數人被别人拒絕都會産生或多或少的挫敗感,甯卿也不例外,甚至有時候她會因為害怕被别人拒絕,就直接放棄提出邀請。
難道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很難拒絕别人麼?
喻頌今很會說這樣的大道理,對甯卿來說有時候比心理醫生管用,她消化了一會兒,冷靜道:“受教了,喻老師,學着被人拒絕,學着被人讨厭...不過我還有個問題。”
喻老師很自然而然地舔個臉接受了這個稱謂,“嗯,你說。”
甯卿一臉關愛弱智的表情,“剛剛不是你說要去的麼?”
喻頌今:“......”
甯卿把主動權重新握回自己手裡,扭身就走,“不去算了,我回去吃面去,你餓着吧。”
喻頌今連忙拉住她,“别啊,我錯了。”
兩人拉拉扯扯幾步,召南的天說變臉就變臉,頃刻間落下豆大的雨點,甯卿本來打算打包好湯面就回學校,沒帶傘出來,她眼看着雨點落下來,卻沒淋在她身上。
喻頌今撐起一把傘,罩着兩個人。
雖然送外賣的時候穿雨衣用不到傘,但他包裡也一直放着一把,以備不時之需。
甯卿下意識靠近,她看着傾斜的傘杆,和他很快就被淋濕的半邊肩膀,一股風驟然劈過來,傘身搖晃一陣,她立即伸手握住傘把。
喻頌今微涼的指尖像落在她手上的雨滴,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回味那一陣潮濕。
落葉被打濕,踩上去的聲音不再清脆,傘檐上落下的水珠形成稀疏的簾幕圍繞着他們,世界寂靜得隻剩下雨聲。
喻頌今本來要到那家面館湊合一頓午飯,結果遇到了甯卿,湯面改成炒粉,他匆匆吃完,下午要接着跑單,冒着雨能掙得更多。
甯卿不清楚喻頌今現在一天要打幾份工,他并不是那麼缺錢,隻是他需要讓自己忙起來,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
張佳欽幾乎把他所有的人脈都用盡了,才說服同頻共戰節目組把半決賽延後了一個星期,誰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裝孫子陪笑裝了多久,總之他一度想辭職。
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林淮熙接連面試了不少鼓手、貝斯手和鍵盤手,想給喻頌今再湊出來一個樂隊來,可效果都是差強人意。
相互磨合需要時間,但這甚至都不是最大的問題,最談不攏的是永遠都是價錢。
這些隊員總是坐地起價,坐到林淮熙對面就獅子大開口,還有嫌棄瑞鶴規模小的,林淮熙轉筆轉的手疼,用盡了涵養才克制住自己的脾氣。
張佳欽無數次在心裡罵道,瑞鶴資金是不足,可他們也不想想,但凡他老闆錢夠多,至于找這麼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家夥過來惹氣受。
當初山川湖海組建的時候,那是要什麼沒什麼,連最差的設備都沒有,到後來能勉強參加海選,那都是自掏腰包置辦的,進瑞鶴之前完全是為愛燒錢。
林淮熙這個老闆也沒來得及給他們補貼什麼,就建了個新工作室,還沒呆幾天就先散了。
中秋節那天人多,賈雲生見到喻頌今也沒說上幾句正事,之後甯卿再回姥姥家,總能遇到賈雲生在門口徘徊,看見甯卿的時候,眼裡總會閃過一絲期待,而最後那一線光亮終會泯于她那日漸渾濁的雙眼裡,再也找不見。
甯卿在幼兒園遇到孫筱眉的時候也越來越多,有的時候她能感受到孫筱眉是故意趕着來見她,可見了面又不知要說什麼,便隻是碰個面。
那個周末,甯卿終于參與了一次詩和遠方的社團活動,他們正處于國慶彙演的準備階段,陸上星打算拉着甯卿和江雪排練一場話劇,甯卿推來推去,最後被趕鴨子上架,承擔幕後工作。
葉沛遠看見她來很高興,一直借着由頭在她身邊轉悠,連陸上星都看出了端倪。
這次活動還有不少外校人員參與,甯卿在羅列節目清單的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一個鬼鬼祟祟地身影一直在暗處觀察她,她機警地繞到那人身後。
隻看背影她便認了出來。
是郭蔚。
甯卿忽而覺得她應該做些什麼,她就像是牽引着山川湖海聚到一起的針線,穿來引去,或許真能消弭縫隙。
“咳咳。”甯卿站在郭蔚身後輕咳幾聲。
郭蔚做賊心虛,被吓了一跳,猛地一回頭,甯卿抓住他的胳膊肘,“你來都來了,就跟我走吧。”
郭蔚腿腳不利索,被甯卿這麼一拉,險些摔個狗啃泥。
過了不知多久,葉沛遠一轉身,早就不見甯卿的身影。
得,又早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