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吧!”許一晨用力拍拍齊家武的後背,然後松開緊緊抱住他的雙手,就這麼望着他,瞬間心頭一酸,眼眶發紅。
齊家武背上行囊,咧嘴一笑:“走了,要是有人欺負你,先記着,等我回來挨個收拾幹淨。”
“德行!”許一晨說道,然後抱了一下旁邊的阿泰說:“保重!”
前方的軍官吹響哨子,喊着口令:“全體都有,集合!立正,向左轉,齊步走!”
許一晨目送背着行囊的新兵們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開往遠方的班車。
這班車上有他的兩個舍友,齊家武和高啟泰。
許一晨身旁的另外兩個舍友何先貴與薛成也是一起來給這兩個新兵送别的。
車緩緩開動,隔着車窗,車裡的新兵們都在跟送别的人揮手,齊家武和阿泰隔着玻璃,笑着跟許一晨一行人揮手道别。
車輛漸行漸遠,直到再看不到彼此的身影,齊家武坐回位置,無力地弓着腰,沉默着。
十年來,他與許一晨形影不離,這是他第一次獨自一人去以很遠的地方生活。
齊家武和高啟泰是兩個學渣,自知大學無望,再者家裡人都希望他們能夠參軍,将來也可以謀一條出路,所以行過成人禮之後,兩人就迫不及待地應征入伍了。
今天正是出發的日子,從今天起,齊家武将追随父兄的腳步,成為真正的軍人。
盡管許一晨也知道,這是對他最好的選擇,但仍舊難免感到失落。
齊家武渾号“鐵牛”,是他的發小,是他穿越過來之後最好的朋友。
兩人一起經曆了九年義務,一起上了高中,這麼多年來,無論是上學放學,還是掏鳥窩、下獵套、偷地雷、啊呸!偷地瓜、摘野果、學單車、學旱冰、學遊泳、學抽煙……無論好事壞事,兩人都是“狼狽為奸”,革命友誼極其深厚。
“回吧。”舍友阿貴拍拍許一晨的肩膀,跟薛成一起離開武裝部。
許一晨對兩人說道:“你們先回去,我還得去趟火車站。”
“行,那我們先回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時間來得及,許一晨打了個的,趕往車站,他想再看一眼同桌的女孩。
無巧不成書,她也是今天離開。
許一晨知道,沒有歸屬感和安全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對她一個女孩子來說。父母把她留在國内,兩人跑去美利堅的時候,她已經面對過一次。如今外婆走了,去了更遠的地方,此生再也見不到了,那種深深的悲痛和無力感,讓她已經沒有餘力再一次面對了。
所以許一晨并不怪她就這麼走了,隻是很惋惜。
好在她的父母已經在唐人街站穩了腳根,也有能力把她接過去。離開華夏,遠渡大洋彼岸也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明明喜歡着對方,卻都從來沒有開口表白過。也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終究是要走的,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她終究是要走的。
許一晨下了車後一路逛奔,月台看見她背着包緊張地扶着車門向外張望,時間快到了,氣笛聲也在催促着她快點上車。
他終于還是來了,她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那張幹淨帥氣、濕潤如玉的臉。
她微笑地看着許一晨,然後朝他揮揮手。
許一晨大口喘着氣,看着她,他也笑着揮手。
隔着玻璃窗,火車慢慢開動,走遠,直到他們再看不到彼此,趙清涵捂住發酸的鼻子,卻捂不住決堤的淚水。
等到了省城上了飛機,遠離故土,從此天涯路遠,相見無期。
這段青澀的初戀,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鐵牛”走了,她也走了……
帶着落寞的心情獨自走在街頭,說不出的惆怅,這一次,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
來到這個時空,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年。許一晨從未設想過有一天,自己要孤軍奮戰,當最好的朋友離開那一刻,他好像一下子變得孤獨了。
離别的滋味,真是草蛋!
許一晨漫無目的地走着,走到河邊,坐在了長椅上,隻是靜靜地坐着。
作為一個穿越者,十年前,年幼的他沒有能力改變什麼,也沒有認真去計劃過做些什麼。直到如今真的已經在經曆離别了,才發現有多無奈,他從未如此痛恨過往的自己碌碌無為。
……
今天是星期天,教室亮着燈,是為了方便住校生晚自習的,還有很多同學在溫書,甚至許多外宿的同學也主動來到教室溫習,畢竟距離高考隻有四十天了。
阿貴和薛成沒有去教室,各自在宿舍看着書,許一晨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回來啦。”看到許一晨回來,阿貴擡頭招呼一句。
“嗯。”
“下午是去送趙清涵了吧?”
“是。”
“唉,好一對苦命的鴛鴦!”
“冤你個大頭鬼!”
“哭過沒有?”
“哭你大爺!”
薛成放下手裡的書,推了推眼鏡,扭過頭來傻笑地看着兩人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