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音樂部辦公室裡隻剩下一個孤獨的身影,在辦公桌旁埋頭吃着泡面聽着歌。
那是梁緣依舊在加班的身影,最近上傳到天輝音樂網後台的參賽作品太多,她已經聽了一整天,明明很累,卻還是想要再堅持一下。
梁緣深知自己能争取到天輝實習的機會有多難得,也知道自己必須比别人加倍努力才有機會留下來成為正式員工。當同事們都已經下班回家,梁緣依然在為了把這第一份工作做好而努力。
大公司的競争是相當殘酷的,音樂總監把她從劇組借調到音樂部,協助做好網站第一屆主題原創歌曲比賽的項目。
梁緣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創意是她的,但她是屬于公司的。
在天輝這樣非常講究資曆的大集團裡,一個剛畢業且還在試用期内的新人,這樣的身份地位能參與到這個項目已經是公司對她最好的安排了,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自從比賽開辦以來,天輝音樂借助各大平台持續地投放廣告,效果也非常明顯,網絡歌曲比賽對于剛剛興起的網絡時代,是個非常新鮮有趣的事物,網站後台收到的參賽作品每天都在不斷增加。
學音樂、玩音樂的人是為了什麼?最初的想法可能單純是因為喜歡,但最終還是為了出名,為了賺錢,否則光靠玩音樂如何養得活自己?也隻有出名了才能賺到更多的錢。
天輝舉辦的比賽不設門檻,不論年齡,不談專業,可以是音樂人,可以是上班族,甚至可以是學生,亦或販夫走卒,一切隻憑作品說話。
不僅是天輝音樂網的老用戶,還有看到比賽廣告的許許多多音樂人,那些喜歡音樂又有創作能力的人無不想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天輝音樂網的注冊人數與日俱增。
梁緣所在的小組負責對每天收到的衆多參賽作品進行初步篩選,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天了。有重複投稿的,有一人投多稿的,甄選的工作量非常龐大。
但是說實話,以梁緣并不專業的鑒賞水平也聽得出來,這些參賽作品裡大部分的水平都不怎麼樣。
昨天開會的時候,小組其他人貌似都撿到幾首好聽的歌,篩選出來的已經彙總給公司專業評審做最後的定奪。
可能是梁緣運氣不太好,這麼多天她選出來的幾首都比較勉強,在很難流轉到專業評審的手裡。
這些天來已經聽了太多歌,不隻是耳朵,整個人都麻木了,甚至感覺自己都快失去對音樂審美了。
喝完最後一口湯,梁緣把鼠标點到下一個作品,并不是常規的音頻,彈出來的居然是一個分辨率不高的視頻,不知道是錄制者刻意的還是想要湊近點好收音,隻能看到肩膀以下,但明顯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
他踩着一台老舊的腳風琴,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過音質倒還不差,看着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動琴鍵,耳機傳來輕松的前奏,旋律還挺好聽!
“村頭古樹下青草葉上露水未凝幹
晨霧裡渡船唱着歌謠撐過小河灣
我枕着手臂躺在屋頂想了一整晚
瓦下廳堂中誰又說起紙上的長安”
當一個溫柔幹淨的歌聲響起的時候,梁緣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還不懂得如何分辨一個人唱功的高低,但這暖暖的聲音直抵心坎,太抓耳太好聽了!
“橋面像結霜鞋底冰涼踏過青石闆
擦肩的姑娘眉眼彎彎笑得多恬淡
我背着行囊坐上渡船扶舷回頭看
村落輪廓裡炊煙漸次升起又飄散
我忽然開始瘋狂想念故事裡的長安
我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山水路漫漫
這一路走來千裡萬裡看花開過幾轉
春夏秋冬風依次撫過我發端”
一架腳風琴,一個幹淨的聲音,讓她瞬間感覺很治愈,好像這一整天的疲憊都被驅散了,她完全沉浸在歌詞的畫面裡,仿佛置身其中。
“我路過小鎮夜涼如水天邊月正彎
路過了江南看到書生睡在楊柳岸
我路過長街熙熙攘攘叫賣都宛轉
路過了洛陽看到小姐畫樓繡牡丹
我漸漸開始每晚夢到故事裡的長安
長安城有人歌詩三百歌盡了悲歡
抵達的時候陽光正好聽風吹得暖軟
可我為什麼忽然失措在長安
……”
太好聽了!雖然隻是簡單的彈唱,并沒有經過錄音房一系列專業的混音操作,音質有點差,但毫無疑問這是她那麼多天來聽過的最好的參賽作品!
梁緣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此刻的喜悅,卻又不知道該找誰,欣喜之中突然混入了一絲空虛。
循環播放着,靠在躺椅上,今天的加班任務算是完成了!
……
天蒙蒙亮的時候,火車剛好緩緩靠站,許一晨醒來看見程心怡還抱着小背包挨在靠背上睡着,也沒打擾她。
夜裡不知道經停了幾個站,車廂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又變多人。
清晨的車站很安靜,長長站台還有零星幾個人上車。許一晨看見不遠處一對五十來歲的男女抱着一個小孩上了這節車廂,看樣子應該是夫妻。小孩身上披着長衫,看不到臉,但從鞋子看也知道是個小女孩。
那對夫婦進來後,看到許一晨和程心怡身邊有空位就走了過來,婦人抱着孩子坐到許一晨身旁,男子則坐在了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