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彥無比自來熟,跟誰都聊得來兩句,才坐上付月霜的車沒幾分鐘,就已經甜甜的姑姑長姑姑短喊開了。
“你這姑娘性格可真好,”付月霜由衷說,“沒想到我家西漫看着沉沉悶悶的不愛講話,居然能有你這樣活潑開朗的朋友。”
謝清彥咧開嘴角:“哈哈那是那是,我跟西漫就是剛好互補了,否則啊都玩不到一塊兒去。”
“你是哪裡人啊,丫頭?”
“姑姑,我是慶州的,經常和西漫在一塊兒吃飯出去玩。”
“挺好的,你們兩個小丫頭在一起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付西漫沒什麼表情地盯着一旁車窗看。
付月霜說:“西漫,你爸爸就在門口接待親戚朋友,你等會兒看到他還是要打個招呼,不要耍小性子了。”
畢竟還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輪到趙郁梅時就又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說法了:“至于你趙阿姨……我也不勸你,我知道你們互相都看不對眼,但今天希冉結婚,來的人很多,面子上還是得做做樣子,不要鬧太難看就好。”
這話不假,确實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禮廳外密密麻麻停滿了車,幾乎堵得水洩不通。執勤保安焦頭爛額地在旁邊指揮着疏散,才好不容易開出一條勉強能過的窄路。
付棟明雖然隻是個拆遷暴發戶出身,但高家怎麼也算雲市商圈有頭有臉的大戶,如今膝下獨子高顯陽結婚,出席伴郎的還是殷氏集團少公子殷龍亦,排場面子怎麼說也算是拉滿了。
付西漫輕聲說:“我知道的姑姑,你不用擔心。”
時間還早,新郎新娘在三樓内景場所裡拍組照,付月霜領着她們兩個走在前頭,剛進了大廳就看見滿面春風得意笑容盎然的付棟明。
他身邊還站着幾個走上前來祝賀的賓客,無一例外臉上挂着虛僞又讨好的神情。
謝清彥輕輕驚呼了一聲:“妹妹,我說怎麼總覺得哪裡奇怪,原來你是長得一點也不像你爸爸啊。”
付西漫的相貌還是要随付月霜多一些,瘦長的尖臉狐眼,笑起來神色冷淡,姑侄兩人清冷桀然的氣質如出一轍。
她甚至連她母親都不像,母親還在世時是個溫柔賢淑的婦女,五官柔和又淨美。
付棟明專注交談,并未看見走廊上另一旁的付西漫幾人。
“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付月霜問。
付西漫收回視線,果斷說:“不了。”
她已經規劃好今天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無非是按部就班走流程過個面子。她和付棟明本就諸多不和,沒必要再幹巴巴湊上去找雙方都不痛快。
謝清彥嘟囔:“一路趕到這兒都還沒吃飯呢,我好餓呀。”
付月霜和善地淡笑:“西漫,你帶你朋友上二樓宴廳先吃點東西吧,别給餓壞了。”
“好。”
宴會廳裡座無虛席,酒水餐品琳琅滿目,來往人們笑意滿滿。正中間純白鋼琴後端坐着一位正在忘情演奏的鋼琴手,悅耳悱恻的婚禮進行曲從他手下緩緩溢出,流淌了整個亮堂的大廳。
付西漫推開謝清彥端來遞到她眼前的一盤五顔六色精緻馬卡龍:“謝謝,但我不是很想吃。”
謝清彥就不客氣地自己吃了起來,一口一個,吃相感人:“知道你心裡不樂意,但也沒必要表現這麼明顯吧?你臉都垮成苦瓜了。”
“那不然呢?你要我也和那群傻子一樣堆着笑去祝福他們幸福嗎?”付西漫翻了翻眼皮,不屑的内心溢于言表,“清彥,我還沒賤到這種地步。”
謝清彥頂了頂腮幫,嘴唇上鮮亮的口紅都因為吃東西蹭掉了一些:“有這麼誇張嗎?難道你真的還是忘不了你那個倒黴悲催的前任?”
身後不遠處的電梯門叮咚一聲打開了,一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望了過去,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廳内就那麼突如其來的安靜了片刻。
付西漫預感到了什麼,斜眼的餘光裡已經瞥見一抹純黑色的西裝衣角。
謝清彥看熱鬧不嫌事大,對着她擠眉弄眼地做了個鬼臉,很快拎着自個沒吃完的小點心溜開了。
“呀,新郎官來了!?來喝一杯喝一杯,可得讓我沾沾喜氣……”
手裡的酒杯驟然失去重量,仿佛這時候才後知後覺感受到汽車上颠簸一夜的困倦,付西漫腳底發軟,隻覺得怎麼也邁不動腿。
高顯陽禮貌地撥開前來打招呼敬酒的人:“許伯伯,現在時間還早,我等會兒還要去接新娘子,晚點一定陪您好好喝個盡興。”
他的目光透過前人,似乎落在了别的地方。
付西漫喉間莫名湧上了苦味,她将高腳杯輕輕往桌子上一放,腳步很輕地朝前移動。她沒回頭,卻也能清楚察覺到那道緊緊追随她的視線。
其實真的到了這一刻,好像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了,她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處變不驚。
所幸還是有成長,盡管付出的代價有些慘痛。
手腕忽然被攥住的同時,付西漫的步子也随之停了下來。
高顯陽站在她身後,用一如既往熟悉的溫和口吻對她說:“西漫,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