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澆滅了最後一顆火星後,何願松了口氣。
她撒手扔下了水桶,扯起寬松的衣領撲扇着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一個高大的陰影将她籠罩。
側首之間,她剛好與那雙深邃的瞳眸相映。
肖縱轉眸望向地上澆濕炭木掩埋的摩托車。隻一瞬,又将視線還到了何願身上。
眼前的少女頻頻起伏的胸口還未平息,通紅的臉上沾着煙灰,汗水浸透了薄衣,連褲子都打濕得徹底。
何願方想出聲。
卻見肖縱闆着那張平日裡就死沉的臉大步走進了屋子。
待他再走出來時,手裡握着一塊毛巾。
何願擺了擺手。
她想拒絕肖縱的好意,倒也不是因為别的,隻是自己一身大汗,不好意思弄髒别人的東西。
然而肖縱似乎誤解了她的意思。
粗糙的大手将毛巾攤展,尋覓了一番找到了還沒剪去的标簽。他捏着标簽展示在何願的面前。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
何願脫口而出着他聽不見的話,全當是自言自語般的泛着苦惱。
但肖縱沒給她繼續糾結的機會,直接将毛巾塞在了她的手裡。
該怎麼告訴他縱火者是那群混蕩子?
何願指了指地上的摩托車,手腳并用的比拟着,演繹着黑豹燒了他的摩托車,自己趕來滅火的全過程。
當她氣喘籲籲的眨巴着眼望着他,試圖從他的目光裡尋出一絲理解時。得到的回應卻是他輕歪着頭,眉間一皺。
何願頹落下肩膀,轉溜的眼珠子似是還在契而不舍的尋找着表達方式。
這時,高出她許多的男人彎下了腰,側着耳傾近在她面前。
他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耳垂下點了點。
何願瞬時理解了他的意思,雙手捂在唇邊湊近了他的耳朵,亮着聲音道:
“你——能——聽——見——呀——”
肖縱直起身望向她。
死沉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變遷,他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午夜。
村長扯的呼噜震破了天。
就連一陣遠方傳來的劇烈敲盆聲都淹沒在了他的鼻腔共鳴裡。
身旁的老伴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眯着睡眼望向窗戶口:
“嘛子事噢,莫是走水了啊?”
話音還未落。
猛然的砸門聲驚得她差點跳了起來。
“砰砰砰——”
村長老伴拍捶着胸口,一腳就踹在了還在夢鄉徘徊的老村長。
老村長驚醒時還在懵神,順着擾耳的敲門聲,他雙肘半撐起身體,昂着頭問道:
“哪個噢?”
“表舅爺!是我!黑豹!”
村長擰巴着眉頭有些不明所以。
“什麼黑豹白虎的,鬼曉得是哪個。”
“趙留根!我是趙留根啊表舅爺!”
村長摸着枕頭旁的眼鏡戴在了臉上,他起身胡亂的踏着歪歪扭扭的拖鞋來到了門邊。
大門打開。
那黑瘦的年輕小夥跟燒焦了似的滿身烏黑,正扒着門框邊又急又氣。
村長醒了醒神:
“嘛子事啊。”
“那個聾耳朵!燒了我家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