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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時已經半夜。
被簡單布置了一番的房子還算具備新婚居宅的标準。大門上挂着紅彤彤的囍字,每一面窗戶都的貼着囍字窗花。本素色的冷調家具,也稍稍用紅色點綴。就連莫許房間裡的四件套都換成了深紅色。
莫許靠坐在客廳沙發上。醉意餘下的疲憊讓他靠仰着首,開解下襯衫領口的扣子顯露出頸間突出的喉結。
他還算鎮靜,僅僅用沉默在稀釋着體内的酒精。
“我扶你回房?”
何願換上了一套輕便的衣褲,隻是頭上的盤發和精緻的妝容還未卸下。
她挽着薄毯蓋在他的身上,輕聲詢問道。
“我坐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牽扯輕濃濃的沙啞,語調依然維持着本有的謙持。
襯衣袖沿稍稍卷起,露出金屬表帶。顯骨而修長的指推過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他優柔着目光望向她:
“你還不去睡?”
何願搖了搖頭。
“我還睡不着,我打算把随禮整合統計一下。”
說着,她坐在一旁的單人位沙發上,掏出了筆記本與圓珠筆。
“不要太累了。”
他言語中刻着關切。
“好。”
桌子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紅包。
何願撩過額側的碎發别于耳後,從中拾起一個紅包,開始記錄金額與署名。
寫着寫着,她忽而筆止。
何願擡頭問道:
“程教授沒有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遲了好一會兒,莫許淺淡的聲音才漸起:
“程教授的丈夫住院了,她在陪護。所以沒辦法親自過來,隻托人送來了随禮。”
何願若有所思的點着頭,繼續了筆下的動作:
“那到時候去成人考學班報道,我給程教授帶些喜糖過去。”
他輕笑出聲:
“她一定會很開心。”
“天呐,這個随禮也太大了……”
山丘般的紅包堆裡,極厚的一沓現金用紅紙幾面環纏,系上紅線。
何願用了些力氣單手将其抓起,放置在腿上。
她細細端詳充滿疑惑:
“這個現金的包裹方法,和我們村的一樣。莫老師,你還認識來自我們村的朋友嗎?……”
當她再次望向他時,靠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已阖上了雙眼。
濃長的睫毛鋪落,側顔清晰的輪廓被淡淡的燈光描上了暖黃的邊沿。
均勻的呼吸讓他的胸膛緩緩起伏。
他不可抗的陷入沉睡,再無回應。
她止住了方才的話語。
生怕将他驚擾,連每一個動作都輕上了許多。
數過一張張新舊不一的鈔票,她将聲音壓得極低,在靜夜中自言自語:
“四萬,竟然有四萬。出手真闊綽。”
她翻遍了裹纏現金用的紅紙,再找過每一張鈔票的角落,卻怎麼都沒發現其中署名。
“奇怪……為什麼沒有留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