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老師的經濟實力他們深有體會,年年來此詢問何願的下落看來也是早就惦記上了他何家女兒。
橫眉怒目的兩個人面色放緩,連語氣都變了副模樣。
“你拿了他多少彩禮?錢呢?他那麼有錢,彩禮得有幾十萬吧?”何奶搖着頭啧啧而道。
“我們生養你那麼大,你的命都是我給的。彩禮不往家裡拿,你還想自己拿着?”聽何老漢語氣強硬,何奶一巴掌拍在兒子的臉上。轉過臉和翻書似的,語重心長的勸道:
“娘家是你的支柱,弟弟是你的底氣,這個錢要給弟弟,以後你男人家欺負你,你弟弟才會去幫你還手,對不對?”
“彩禮彩禮彩禮,有點眼力見好不好。你們也曉得我老公有錢,眼睛多淺盯着這點點彩禮錢?”
何願收起了結婚證明,彎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外套。
她一邊拍打着外套上的塵土,一邊端起一副高傲氣勢,又稍稍放下身段緩和道:
“我回來幹嘛?不就是為了一家人有好日子過?家宅子還是這破爛樣,你們過得苦我一個人享福,我也不心安。我老公給我在城裡面買房買車,什麼都準備好了。你們想去城裡住跟我走就得。連醫院都打點好了,弟弟帶去城裡治病,以後就在城裡讀書還給安排工作,等到弟弟讨媳婦生崽,那些個房子車子,我老公全部妥妥帖帖。”
何奶越聽越歡喜,笑得滿臉褶子擠堆在一起:“何三好大本事噢,吊到個金龜婿!”
“哎呀,好啊,好好好。祖宗保佑啊。何家以後不得了啊。”何老漢雙手合十對天拜鞠。
日曬當頭,何奶趕緊拉着何願的胳膊往堂屋裡請:
“乖啊,莫站在外頭噢,曬得很,進屋進屋。”
當初将她趕出家屋的人低眉順眼的将她請入了門。
又是擺凳又是倒水,好不熱情。
何願端起水杯掃眼環顧着四周,家屋裡的一切與她離開前毫無差别。
漏着幾縷光束的破瓦頂,牽着雜亂電線掉在屋中央的電燈泡,縫縫補補的爛木頭,一塵不改的家徒四壁。
同村裡的蓋起新房,重整裝修不在少數,日子越來越好。何家訛了莫許那麼多錢,還拿了自己的四萬,怎麼還是過得窮困潦倒。
何奶與何老漢進隔間裡了好一會兒,應該是在商量着什麼。
何願隻是靜靜等待着,大不了見招拆招。
打從她計劃回到這裡,她就做好了一定要帶媽媽離開的決定。
村子裡串通一氣,一緻對外。她難以與一個團體抗衡。
管轄村落的派出所沾親帶故,何願早就有所體會,更是萬萬不能相信。
隻能将一家人騙出村,讓他們處在孤立無援的境遇後直接帶去外地派出所,她才能救出媽媽。
何奶最先從隔間裡走出來,她拐過身走出屋門抱起了坐在地上的何四。
随意抓了把野草擦蹭去了何四身上的屎印子,何奶寶貝的抱着獨孫笑着臉皮返了進來。
何老漢來到何願身前,點了支煙:
“乖啊,家裡面祖宅還在。奶奶年紀大了,出不得門。你爹爹我還要守那一畝三分地。你呢,就給點錢把這房子裝好生,讓我們舒舒服服的安度晚年。以後啊,寶崽就跟着你在城裡享福氣,你是他的姐半個娘!等逢年過節時帶寶崽回來看看我們就行,你看怎麼樣?”
“那媽媽呢。”
何願沒沉住氣,脫口而出。
“你媽媽?”
何老漢瞥了一眼旁屋,冷冷笑道:
“你媽媽除了這個屋,哪裡都不得去。”
他的語氣決絕而堅定,嚴肅中帶着冷冰冰的不容置喙,看似毫無商量的餘地。
煙霧從滿口黃牙的嘴裡吐出,熏得何願一陣皺眉。
她以偏首捂口的動作悄然陷入沉思,思索着接下來的走向。
何奶何老漢不打算離開這裡,的确也在她的設想範圍内。
眼下如果繼續糾纏唯恐會惹來猜疑,她暫時不能逼得太緊。
何願裝模作樣的摸了摸何奶懷中何四黑乎乎的臉蛋,轉首笑道:
“我先去看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