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他錘着胸膛劇烈咳嗽不止。
這回不是裝的,是真被嗆了個好的。
“老嶽!你幹嘛啊!”
坐在嶽老師對面的程教授不能幸免于難,她扯起被丈夫噴濺滿湯汁的衣服,憤憤而道。
莫許急忙遞過紙巾,肖縱起身處理着桌面上的殘局。
嶽老師一邊咳嗽一邊道: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
“爸爸,你要是身體不舒服你就說,别逞強啊。”
程馨給爸爸拍着背。
嶽老師擺擺手:
“馨崽,帶媽媽去換衣服。”
眼見着女兒領着妻子走去房間,嶽老師也起身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你們吃你們吃。我先去處理一下。”
挂鐘秒針細微的走動聲響徹在屋子裡。
餐桌上霎時回歸了一開始的沉寂。
莫許擡起手,拿起了桌上的白酒瓶。
修長顯骨的指擰開瓶蓋,他撐扶着桌沿站起身,傾身拿過肖縱身前的酒杯。
透明的酒液潺潺倒入杯中。
莫約七八分滿,便放回了原處。
不等莫許開口。
肖縱已端過酒杯站立起來。
他将杯子舉在身前,對向莫許:
“感謝老師、這些年、照顧她。”
這一聲老師點明着那人的身份。
他跟着她尊他為師長。
言罷。
他仰首間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莫許垂首為自己添了酒。
他一改沉穩手有一抖酒水險些溢出杯沿。
他微笑着舉起酒杯。
維持着他最習以為常的端姿:
“照顧自己的合法妻子,應該的。”
說完。
他矜然擡手,随着喉結滾動,随飲而空。
莫名的氣壓束得何願動也不是靜也不是。
空氣稀薄到好似快要窒息。
可這裡也沒有地縫,她也沒地方可以鑽進去。
去逃避被兩股無形力量無限極壓的空間。
就在莫許剛要坐下時。
他腳下不穩忽而踉跄,幸而何願眼疾手快起身環過他的手臂将他扶穩。
“莫老師,您的傷怎麼越來越嚴重了?醫生怎麼說?”
從莫許進門前她就覺得他行姿有異,好似比上一次更要嚴重。
她不得不多了分憂心。
“最近工作上的事務比較多,我着實抽不開身去醫院。”
“您不會至今還沒有上藥吧!”
“我自己簡單處理過,沒關系。”
莫許輕輕拍了拍何願的手背,以示安撫。
為他換藥本就是她的本職工作。
可她最近逃避般的與他劃清界限,倒是将他害成了這副模樣。
愧疚一點點漫上心頭,何願攥緊了手。
他們既然還存在雇傭關系,她就不能失職。
何願帶了分決心,轉首望向肖縱:
“肖縱,待會兒我送莫老師回家。之前我在莫老師家當家政,他腿上有傷,一直都是我照顧的。也是因為上山找我才讓他的腿傷複發,我要去幫他處理一下傷口。”
他望着她。
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點頭。
他望着她扶着她的老師安穩坐下。
望着她關切的詢問她的老師腿傷情況。
目波中稍有一蕩。
幾縷憂思纏染,百般難舍。
“願。”
肖縱出聲。
何願回過頭。
睜着純澈而明麗的雙眸,仿佛在等他說接下來的話。
有那麼一瞬。
他的心口就像抽離了什麼。
似魂似魄。
似難以割舍的血肉。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他想挽留,他想緊緊攥住抵死不松手。
可最後的最後。
一切隻化作唇齒間的話語說出了口:
“我、等你回家。”
她笑靥如燦。
柔情似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