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難忍灼燒煎熬。
劇烈跳動着。
撐持着塌物的姿勢讓他進退兩難。
隻能以這個太近太近的距離,與她對視,與她以一個形同相擁的模樣站在一起。
她看着他逐漸紅透的耳根蔓延至側頸。
頸間凸出的喉結滾了滾。
緊閉的薄唇似有抿動。
他身上還是有着她最熟悉的味道。
那是超市貨架上最便宜的洗衣粉,無任何特殊香精添配,僅僅有着最基礎的洗滌劑香息。
勤洗的衣物常常帶有這個氣味,包括他的床單,枕頭。
以及曾經他為她清洗的貼身衣褲。
她再次擡起的眸裡,多了分失神般的迷離。
就像沉醉間撕裂了理智的固守。
悄然袒露出了滾滾發燙的本心。
她自醉着。
又逐漸将他也染醉了。
夜幕偷渡着誰的心存僥幸。
何願踮起腳尖。
讓二人的呼吸再貼再近。
撐扶的歪斜重物成為了理所當然的借口。
他無處可退。
隻能沉淪。
“何願——”
一聲呼喚将二人從幻境中猛然抽離。
何願驚得閃身挪出,肖縱接而将箱子扶正。
兩人就此拉開了應有的距離。
讓方才的一切幻化為無人再會提及的泡影。
奔跑聲越來越近。
隻見戴着電單車頭盔的短發女孩出現在光照之中。
她涕淚橫流還不住的擦拭着臉頰。
眼淚将她的袖側染濕了大片。
直到停在何願身前,她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泣道:
“何願……嗚嗚、……我爸媽、我爸媽他們不要我了!”
門衛室的曾大爺靠在躺椅上耍手機。
手機裡嗨唱連連的背景音鑽入了寂靜夜幕。
漆黑一片的校園深處,幾扇格子窗映出明亮白光。
肖縱正躬身在教室裡清點明日秋遊所用的器具。
隔壁教師辦公室隐隐哭泣聲還在斷斷續續。
擰成一團的紙巾落遍了滿地。
何願捧着抽紙盒,時不時抽出兩張遞上去。
接下紙巾的宋君悅“稀啦”一聲哼出了鼻涕水。
搓搓紅透的鼻頭,将紙團一扔,她繼續說:
“我們縣城裡頭最多重男輕女。我以前還可自豪了,說我爸媽不一樣,他們重女輕男,他們很愛我很愛我。從小到大,我爸媽真的對我很好啊,很好很好。你知道嗎,我立即想要的連衣裙我爸會敲開關門的商店幫我買回來。我媽長途跋涉扛着大大一麻袋我喜歡的自制辣椒醬來大學裡送給我。我真的沒辦法去狠下心做一些決定……嗚嗚、”
說着說着,淚水又滾落而下,她攥着紙巾直往眼眶上擦:
“但是出了今天這件事情,我似乎看清楚了。他們所謂的好似乎是有目的有條件的,他們似乎想用那滿滿的愛從我身上要挾出他們想要東西,送到我弟弟手裡!”
見她擦得不知輕重,把皮膚都搓得通紅,何願心有不忍。
何願奪下宋君悅手上的紙團,親自幫她拭淚。
紙巾輕輕觸在濕潤的淚珠上,将其吸幹,在幹燥的紙巾上留下一點濕痕。
何願朝她臉上的紅印子上細細吹氣,試圖吹去傷痕留下的疼痛。
“我是對我爸媽心軟了,他們的計劃成功了。我沒有辦法去争搶什麼,連抗拒的力氣都沒有……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宋君悅脆弱的蜷縮起來。
何願傾身過去,直接将她擁在了懷裡。
她頭抵在她肩膀上哭泣,身體一抽一抽的,瑟瑟發抖。
她撫摸着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
一直聆聽不語的何願,終于在她耳畔柔柔低語:
“君悅,我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前半生,但我們可以決定自己的後半生,我們的路還長。往後,不管你的路要怎麼走,身為朋友,我都會盡我所能的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