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顯示,您目前精子數量為0。肖先生,您幾年前做的輸精管結紮手術很成功。這邊檢查報告出來您之前預約的複通手術就可以進行了。您看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安排一下手術時間……”
男人忽然站起身,打斷了醫生的話:
“不用了。”
走出問診室大門,肖縱并沒有将目光過多停留在手中的檢驗報告。
将紙質報告草草折疊塞入口袋,他匆匆逆着人群向電梯走去。
電梯來到婦科所在的樓層。
滾動着名字的顯示屏重複着機械叫号聲。
等候區長椅上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在觸目于從電梯裡走來的高大男人時,無一不擡頭多看上幾眼。或有已走到遠處者,也不禁頻頻回頭打量幾番。
剛走出診室區域的何願雙手攥着檢驗報告正探着腦袋。
隻需一眼,她便看到了那個高出衆人的男人。
“肖縱!”
她綻出燦爛笑顔。
興奮着向他跑來。
生怕她身體不适,肖縱面色一慌大步向前。
他展開雙臂,牢牢将她接在懷裡。
她仰起頭望向他。
眸中星火跳動,閃閃發光:
“肖縱,你要當爸爸了!”
男人目色一愣。
意識似是空斷了片刻。
接着。
他睫毛顫動,目中泛出陣陣滾燙。
愛憐與欣喜交錯,愈發洶湧。
他笑着擁過她。
耳邊感染着她的歡喜聲,漸漸沉淪。
——
超聲圖舉在燈光下。
光影透過紙張,将黑白對比度提亮。
霧蒙蒙的白影之中有一顆黑色不規則圓點清晰可見。
“嗯……像顆芸豆。”
二人偎依在沙發上,何願陷在肖縱懷裡,腦袋抵靠着他的肩膀。
她伸出一隻指戳了戳超聲圖上的黑點:
“這個是不是腦袋?”
對于這顆連形狀都含糊的圓點,何願展開了暢想。
“不像。”
身後的男人答道。
“那像什麼?”
她的興奮勁兒還沒過,說起話來聲調高揚。
他的鼻腔中似是哼笑了一聲。
“像屁股。”
聽言,何願笑得不行。
放落手中的檢查報告,她執起他的雙手,捂在她的小腹上。
那雙寬大的手掌骨節明晰,筋脈遍布。幾道再消不去的傷痕深深淺淺烙印其中。
她覆于他的手背,輕輕抓握。
“從此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你有愛人,有親人。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我,還有一個人與你有着深深的牽絆,會同樣記挂着你,惦念着你。沒有什麼再能将我們分開,這就像我們生命的聯結,随着血脈的延續,永遠留存在着片土地上。”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不用獨自面對孤寂,不用在角落裡默默舔舐傷口,不用将所有的苦與痛咬碎了咽進肚子裡。
一間不用太大的屋子裡亮着暖洋洋的燈,有人等候,有人期盼。
他有了那個稱之為家的地方,他的後半生一定會被馨甜塞滿,慢慢沖散曾時所經的悲苦。
這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将曾視之輕賤的生命添入了幾分沉甸甸的重量?
她不希望他總是不計一切的付出,掏空着他的血肉,滿不在乎的模樣。
她看着心疼,很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