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原路返回,從隋家的府邸晃晃蕩蕩一路又到卧龍街旁,又從卧龍街拐到明園。
門外沒人迎接,待馬車一停,明行昭先行下了馬車一路外府門裡面走去,符嬷嬷護着明行葵下馬車,讓青山先抱着明行葵先進府。
符嬷嬷留下來照料後面的明行絡和明行可。
“青山,快一些!”明行葵心跳的厲害,一首抓着青山的衣袖,青山懷中死死抱着明行葵往鴛鴦廳跑去,之間一路上都沒什麼人,明行葵指了府裡的小路,從府門直接穿過一長條的遊廊邊上是府裡下人的屋子,或浣衣的婆子或刷壺的丫頭看見明行葵都俱愣了,還未來得及行禮就見明行葵忙的擺手,青山抱着明行葵隻覺得手酸,卻死死不肯放手,一路奔到鴛鴦廳。
鴛鴦廳外面是濃厚的血腥味。
明行葵似乎感知到了什麼,扯了扯青山的袖邊,示意青山将自己放下來。
鴛鴦廳外面不見全嬷嬷的身影,屋内聽見全嬷嬷的聲音:“還不快跑起來!熱水呢!熱水備的可有!快去燒!拿幹淨的剪子來!”
明行葵聽的心慌,一轉身隻見明行昭站在鴛鴦廳的外面,她今日出去做客,衣裳穿的格外鮮亮,進來以後也沒來得及換,一身妃紅色的長裙,上身是開襟的月白褂子,領子是葉黃色的,兩邊墜着帶子打着結,頭發全然盤了上去,編了個發髻,看着不像八九歲,倒像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似的。
明行昭神情有些空然,攥着手站在原地,待看見明行葵的目光後,她眼中照舊露出一抹輕意,在明行葵看向她的一瞬間,明行昭依舊是那副驕傲的神情,就如先頭夫人沈氏還在一般。
明行昭大步撩了簾子,屋内便想起全嬷嬷的驚呼:“大姑娘!您什麼時候回來了?快出去候着吧,屋内不能站人。”
明行葵見狀已經知道小沈氏是生産了,怎麼正好就是今日,原定的日子不是八月嗎?為什麼提了半個月的時間!
明行葵心裡忐忑,撩了簾子進了鴛鴦廳——撲面而來的一股血腥味,明行葵面色發難,喉中有些腥甜,她聞着味道,咬着牙隻忍着,不顧全嬷嬷勸她出去。
“娘親怎麼了?”明行葵走到全嬷嬷面前,冷聲問她。
全嬷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太太要生了。”
“原定的日子不是八月嗎!怎麼會提前那麼久!”明行葵咬着牙問,忍不住的攥緊的拳頭,意識中隻覺得自己在微微發抖。
全嬷嬷眼中閃過幾分不耐:“四姑娘,現在人多雜亂,不如先去外面候着……”
還沒等全嬷嬷的話說完,明行昭冷聲開口了:“你沒聽清嗎?四姑娘問你,為什麼太太的生産提前了?”
全嬷嬷跳了眼,望着明行昭怔了怔,聲音低了幾分:“……還未查清楚,隻是産婦生産時間推遲或提前也是常事。”
明行葵沒想到明行昭會為自己說話,全嬷嬷這個人,說是一心為了小沈氏也沒錯,但……也常常不将其他人放在眼裡,認為小沈氏懦弱,又好拿捏,于是打算捏緊了小沈氏,自己一人獨大,院裡幾個姑娘,除了明行昭,便是小沈氏親生的明行葵,全嬷嬷也全然不在意。
如今,全嬷嬷被明行昭當着屋裡那麼多來來往往的丫頭和生産嬷嬷說了,心裡頭又燥又氣,卻又不敢去瞧明行昭,自己借口找了事情便走開了。
明行葵知道自己若是留在這裡,幫不上忙還說不定會添亂,剛擡步往門外走,隻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凄厲的尖喊聲。
是小沈氏。
明行葵望了那叫聲的源頭,一時間,步子卻邁不開了。
符嬷嬷将明行絡和明行可送到鴛鴦廳門外,自己忙慌慌張張的進來,見明行葵和明行昭站在屋裡又是一急:“大姑娘,四姑娘。這裡不是兩位姑娘待的地方,先出去候着吧。”
符嬷嬷向來為人剛正,她說的話,明行昭還聽上幾句。
明行昭自己撩着簾子一臉冷然的出去了,明行葵一步三回頭,隻望着鴛鴦廳的裡屋。
現在外頭天已經黑了些,半昏的光下,明行葵一時間有些看不清鴛鴦廳,隻見屋内丫頭麻利的點了燭燈,頓時一片片光暈将鴛鴦廳照了半亮。
這麼一照,明行葵隻覺得鴛鴦廳似乎有些深不見底,裡屋沒照到光的地方,黑黢黢的一片,明行葵走了又停下,小沈氏的叫聲尖利,伴着哭喊,明行葵不知道為什麼,眼底滴下淚來。
*
外頭的天徹底黑了。
明行葵擡頭望了眼天空,星星點點的星星現在也能看得見了。
“什麼時辰了?”明行葵張了張口,聲音有些沙啞。
“四姑娘,酉時了。”青山輕聲道。
一旁的明行可聞言擡了擡頭,肚子不合時宜的叫起來。
幾個姑娘下了馬車便到了鴛鴦廳門外,自從下午明行昭和明行葵進去一趟,又出來後,幾人便沒再動過,便是身子最弱的明行絡也是站在外面候着。
明行誠得了消息,不便過來便一直在慕學齋待到了明行昭她們回來,這才跟着一起過來,他站在最前頭,身邊是明行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