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想來也覺得好笑,告訴他有個主意,他竟真的也毫不懷疑阿桃的本事,連問都沒問就将家當都搬下山來了。
明兒再搬一趟山上那間屋子就差不多空了。
中午太陽曬着人還有些犯懶,阿桃坐在院裡将那副錦屏收尾,因下午都要出攤,加上這幾日事多,那副百花圖就暫且擱置下來了。
捎帶着常平安吃過午飯,他人又回山裡了,阿桃将人送到門口,這才栓了門燙了手熏了香拈針引線。
百花争春,幾隻蝴蝶活靈活現欲要飛出,最後一絲線頭藏起,這副繡活終于完工。
一動不動坐了個把時辰,腰也酸背也疼,阿桃起身抻了抻筋,将東西收好。看了眼天色,還不算晚,幹脆将這副繡品拿去鋪子裡賣掉,再拖春天都要過去了。
上回賣的那副松鶴延年,掌櫃的人還不錯,搭了不少碎布頭,故而她還是準備去那家鋪子。
這回的百花圖比上回的松鶴延年更費心思,深深淺淺近百種顔色,單繡線都要費心撘配不敢出絲毫差錯。
原是奔着互惠互利的心思來的,也不知這回是掌櫃的不識貨還是要拿喬,隻肯出十八兩銀子,阿桃罵了句不識貨,連廢話都沒再說便轉身走了,留那掌櫃的小跑着都追不上。
反正也是最後一副,阿桃幹脆轉到後頭巷子裡,準備賣給繡坊。
觀南縣百姓多養蠶缫絲,農閑婦人也都織布賺錢,因此城内大小繡坊也多,最大的兩家便在城西,一家錦繡坊,一家雲繡坊。
大戶人家出來的繡娘多在錦繡坊,普通人家出身的繡娘多在雲繡坊,兩家繡活兒相差無幾,故而打了這麼多年機鋒。
她先前在伯府私下做些繡活兒換銀錢,多是到錦繡坊去,倒是不一定能認得出她的臉,可繡活兒卻好認。
于是阿桃帶上帷帽去了雲繡坊,賣繡活兒的什麼人都有,有些書香世家一代不一代,到後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便要靠妻子繡活養家糊口,偏偏這種人家又要臉面,故而娘子來賣繡活多是遮起臉來。
幾尺長的綢緞一鋪開,雲繡坊管事的何娘子就驚住了。
“頭一回見花開各異卻如此和諧,真叫我開了眼界。”何娘子是雲繡坊的掌櫃,見得世面頗多,見阿桃這副百花圖還是叫她狠狠驚豔了一番,針腳細密紮實,實在瞧不出一絲毛病。
“不知娘子願不願意到我們雲繡坊來做活,工錢都好說,咱們雲繡坊也不是什麼抛頭露面的地方。”何娘子見阿桃打扮,私心便覺得她是哪個讀書人家的娘子,頓時生出拉攏之心。
“不必了,先已經問過幾家,掌櫃的出個價兒吧。”阿桃聲音平淡,也不多話。
那何娘子愈發笃定她是讀書人家的娘子,讀書人多清貴,日子過得再苦面上卻不肯比人矮一頭,勸了兩句阿桃連話都不肯再說,隻好歎了口氣,
“二十五兩銀子,這已是高價了,這價兒娘子要是應我便收下。”
阿桃點頭,也差不多就是這個價錢了,這還是沾光了,觀南縣繡娘多是蜀繡,蘇繡見得少便稀罕。
何娘子去櫃台後頭數出五塊銀錠,交給阿桃,然後才小心翼翼喊了人來将繡品搬到後頭庫裡,吩咐人好生看着,回頭請城裡最好的師傅來雕框。